“此种人能叛蜀,自能叛唐,死不足惜。”孟昶道。
赵季良点头称赞自己的学生有如此见识,“言之有理。此人生性荒淫贪婪,死后被查处的家产数目惊人。更有传闻,在降前他将宫中无数金银财物皆搬入自家中,据为己有,可谓贪得无厌。”
“嗯。不知亚父为何提起此人?”孟昶问道。
赵季良笑道:“因为此人的宅院占地巨大,屋舍众多,居万人而不觉拥挤。自王宗弼被灭族抄家后,至今荒废在子龙塘附近。”
“子龙塘?是否常山赵子龙?”赵子龙可是他最喜欢的三国人物。
赵季良道:“据说那里便是三国蜀将顺平侯赵云赵子龙洗马的地方。王宗弼自比赵云,便将齐王府建在那了。”
“此等人物,岂可与赵子龙相提并论。”孟昶愤愤道。
“哈哈。这话要让赵廷隐将军听到,可大大不妙。”
“为何?”
“因为赵将军一直认为自己是赵云的后人,府邸也在此处。”赵季良微笑道。
“嘿嘿。我不在赵将军面前提起便是。”孟昶偷笑道,“亚父,你的意思是我可将此处利用,成为‘之家’的场所?”
“呵呵,老夫可没说。”赵季良道。
这个孟昶懂,有些事情他们碍于身份地位是不能说的。“那我们现在就去看看那地方。”
“呵呵,老夫去不了。”赵季良笑道。
“为何?”
“因为大门被贴了封条。”
“那咋办?”
“封条虽为郭将军所贴,却已遇害;封印虽为唐廷,然已换主。”赵季良提醒道。
明白了。
找到父亲,孟昶直接问道:“父亲,若是有人进了处空宅躲风避雨,你该如何处置?”
孟知祥道:“虽是空宅,若宅子主人报官,也应遣兵驱逐。”
“若主人已死,无法报官呢?”
“主人虽死,必有继承者。若继承者报官,也应驱逐。”
孟昶继续问道:“若继承者也已死,已是荒宅了呢?”
孟知祥不耐烦了,“既是荒宅,人家进去躲躲风避避雨,当属正常。昶儿,你问这些做什么?”
孟昶这才进入正题,“父亲,我发现了一处荒宅,主人与继承者都已身故,我想要了此处躲风避雨,你可会派兵驱逐?”
孟知祥被儿子说得更加糊涂,“昶儿,爹不明白你的意思。”
“父亲先别管,只说会与不会。”
“那自然不会。”
“好。”孟昶说完便撒腿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孟知祥。
赵季良正好进入,差点被孟昶撞上。孟昶将右手伸在空中,拇指与食指相接成圆形,边跑边道:“亚父,欧凯!”
赵季良摆弄自己的指头,想着“欧凯”这词到底是出自《诗经》还是《论语》。
“德彰,昶儿的言行越来越古怪了!”见赵季良进来,孟知祥感慨道。
赵季良笑道:“古怪,很古怪,不过古怪得很对路。”转而又道,“大人,接到朝中线报,安重诲准备任命夏鲁奇为武信节度使,李仁矩为阆中和果州节度使。这二人皆为安的亲信,再加上绵州的武虔裕,他是在为夺取蜀地做准备。”
“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悔不该当初救他。”孟知祥怒声骂道。
孟知祥任中书令期间,安重诲牵扯到一桩大案中,庄宗欲杀之,被孟阻拦。
“也不足惧。只要我们和东川董璋保持良好关系,联手退敌,便可无忧。”赵季良道。
“德彰之言正合我意,我随即便遣使往东川。对了,我的好友李昊已到成都,被我任命为观察使,就他便可。”孟知祥道。
“我等也应做好准备,再募兵马。”赵季良脸色微微变了下,又马上恢复原状。
想想也是,人家一到成都就被封官,可自己呢?
孟知祥点头同意,“那是自然。德彰,你为我出谋划策,立下无数功劳,不知该如何相谢。”
赵季良马上摆手道:“孟公知遇,给德彰一个施展的舞台,该谢的应是德彰。”
“呵呵。我已向圣上明宗荐你为西蜀节度副使,任命近日便到达。还望德彰莫要推辞,咱们兄弟共领西蜀,共图大业。”孟知祥道。
赵季良听后大惊,“这,德彰何德何能,怎堪重任?”
孟知祥坦诚相告道:“德彰之才远胜于我,即便你接替我之位,之祥也无怨。”
“孟公。”赵季良抱拳跪地相谢,“德彰此生必会竭尽所能,鞠躬尽瘁,辅佐大人。”
“哈哈。”孟知祥将其扶起,“德彰可别忘了还有件重要的大事呢。”
“何事?”
“助我教育好那古怪的昶儿呢!”
“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有的人就算有再高的才华,也只愿为臣,因为他们知道只有做臣才能将才华尽显,名留青史。比如三国蜀汉的诸葛武侯,比如这个时期的赵季良。
仔细看下这段历史,你会发现如果赵季良没有留在西蜀助孟知祥,回到了中原。那么他这样一个盐铁使,才华与那些名家大腕相比,只算二流,必将默默无闻地淹没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
赵季良是聪明的。他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跟对了正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