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婧和赤那并肩而立,看着不远处的燕铁和苏护埋头挖坑,心下各有感触。
那两个人都是武林中早已成名的人物,昔年师出同门,何等的意气风发,然而就为了一个情字,终致兄弟反目结下深仇大恨。
苏护固然有错在先十恶不赦,燕铁也不曾光明磊落地替自己讨回公道,事到如今,竟是谁都怪不得谁了,燕铁固然深受其害一生漂泊,苏护也因自己心中的恶念落到个家破人亡的后果。
赤那叹道:“无怪祖父总说中原人心思重,多狡诈,果然如此。”
萧婧淡淡道:“何止是中原人呢?令祖父此语怕是大有偏颇之处,前些日子,你不也亲眼见识了你们阏于人的勾心斗角么。”
她这般反问,赤那倒一时愣住,半晌才道:“别人怎样我不知道,草原上真正的勇士,一定不会这样做。”
萧婧唇边露出一丝笑意,语气反郑重了几分:“我相信。”她从怀中掏出一只荷包交到赤那手中:“我相信你会是个真正的英雄,将此物交给你,我才能安心。”
赤那打开荷包,从里面倒出一枚印章來,他皱眉看了那印章片刻,才困惑地抬头看向萧婧。
“这是历代阏于王用以调动虎头军的印信。”
赤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反问她道:“都城划归忽阑哥哥,我就算拿着这东西也沒有用,你为什么不给他……”他声音渐低,显然是已意识到萧婧此举别有深意,只是这当中的事他并未亲身经历,因此想不明白。
萧婧眸中渐渐流露出赞赏的神色,聪明和勇气,眼前这个少年都有,难得的是他的聪明恰到好处,不至于像忽阑那般聪明过头反害其身。
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只有交给你,我才能安心。”
“难道是……忽阑哥哥有什么……”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萧婧已经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徐徐道:“我这样做,只是为了不再看到神庙曾发生过得惨剧,赤那王子,你也不希望看到你的族人把宝贵的性命浪费在无谓的战争中的,不是吗?忽阑他若是能明白这个道理,这印信便永远沒有任何用处,但凡事都有万一,你明白吗?”
赤那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眼神却突然变得警惕起來。
他一把拉过萧婧护在自己身后,充满敌意地看着走过來的苏护和燕铁。
苏护投來的眼神中仍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只不过眼下他受了重伤,又受到了儿子离世的打击,早已是身心俱疲,根本提不起精神來向萧婧的寻仇,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燕铁,就算再怎样仇恨也只能暂且搁过一边。
燕铁的面色也很是不好,语气颇有挑衅:“原來你竟是大名鼎鼎的女皇陛下,怪不得有那样大胆子。”
萧婧道:“我不过是就事论事,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前辈……”
她话未说完,燕铁已冷哼一声转过脸去对苏护道:“今日我就看在一刀的份上放你一马,不过你也别得意,你的性命能不能留得住还未可知。”
他看了萧婧一眼,才继续道:“未免旁人说我趁人之危,我便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养好伤势,公公平平地比一场。”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苏护瞪视萧婧片刻,咬牙切齿道:“不要以为你今日替我说话,就能指望着我饶了你,你害我女儿翩翩惨死,还利用我的儿子替你做事,此仇不共戴天,我必要亲手杀了你。”
他的威胁之语赤那和萧婧都听得一清二楚,赤那自然是站在萧婧这边的,闻言便想杀了苏护以绝后患,他手中弯刀尚未举起,萧婧已抢先一步按住了他的手,她既不愿这样做,赤那也无可奈何,心中只暗暗记下这件事,预备回去后便多派兵卒保护她。
萧婧制止了赤那的举动后,对苏护微微颔首:“我拭目以待。”
她一派落落大方的态度,苏护也无话好说,只捂着胸口转身离去。
彼时天色已然大明,萧婧目送着燕铁和苏护一前一后远去后,目光重又落到不远处矗立的坟茔上,心中百味陈杂,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赤那见她神情微有悲戚之意,正不知该如何出言劝解时,她却已决然转身往回城的方向走去,在赤那眼中,她就像是一个谜,出言行事每每出人意表,让他摸不着头脑,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
“难道……中原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他才刚嘀咕了一句,就看到远处烟尘喧天,显见得是有大批人马往这边來了。
不过片刻工夫,那队人马已到了眼前,为首那戎装男子再熟悉不过,正是刚与他在葛其布城约誓为盟的兄长忽阑。
在看到萧婧后,忽阑脸上的焦急神情忽然消失殆尽,他在萧婧身前不远处勒停马匹,倨傲道:“昨夜驿站遇袭,我还以为你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言辞挑衅,萧婧只毫不在意地笑笑,扬眉道:“既然殿下已经带人追出來了,不若就此派些人手送我走。”
忽阑皱眉凝视她许久,终于应道:“好,我正好也要回边关去。”
一直跟在她身后不曾出声的赤那却在这时大声反对,他拉着萧婧走到一边,才道:“你这么快就要回去,我还沒有带你去属于我的北方领地看看呢?那里的草原比这里要宽广得多,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言辞恳切,那是属于少年人的真诚热烈,并不曾沾染半分情事的味道,完全是对待挚友一般的态度。
仅仅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