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延意心中苦闷,却也无从对唤月说起,呆愣片刻颓然道:“你下去吧雇佣公敌。”
唤月起身往外退去,萧延意稍一迟疑却又喊住她说:“睐月那边跪足一个时辰,你便让她起来接着去张罗晚宴的事吧。”
唤月赶紧又是谢了恩,这才转身离去。
萧延意屏退了周围所有伺候的人,轻轻阖上了眼睑,长叹一声,片刻后才别过头,疲惫地对郭长卿说道:“至彦,我心里不好受。”
郭长卿见周围再无旁人,也便不拘着礼,在萧延意膝边蹲下,唇角微微扬起,昂着头对着她柔声说道:“芫芫,这宫里的事向来如此,你也别太介怀,即便是将军的意思,我想,他也是为你好的。”
萧延意心中无法释怀的事有两桩,一是,一个宫女的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丢了,可到如今她却还不知道具体的因由,二是,睐月敢如此做,想必也是唤月说的那样,这种做法是有了魏不争的授意。而因为是魏不争的交代,她便更没法深究,也没法去探查。
这种烦闷难以开解,郁郁于胸中,直指她心中前一刻还带给她最多甜蜜的那个人儿,此刻,她对那人疑不得,恼不得也恨不得,便只好自己难受。
萧延意对着郭长卿艰难地笑了笑,抬手让他坐到了一边,才是说道:“我知道将军定然是为我们好的,只是见了那故去的宫女,一时半刻间心里实在是难过。”
郭长卿轻笑出声,“芫芫如今也是多愁善感了起来呢,你只是忘了以前宫中的事,如今才有些小题大做了。现在宫中还算简单,皇上年幼,没有妃嫔,上又无有太后、太妃。先帝那会儿,后宫人众,各宫之间争宠、口角,各种是非时不时便上演一段,最后倒霉的总是那些宫女和太监,一年里挨板子和杖毙的不知道有多少,要是为此难过,你岂不是要哭死。”
萧延意叹息,只觉心中分外委屈,忍不住就说道:“要这样说,我倒宁愿不要想起以前的事。宫女们也是人,即便身份卑微了些,命也是一样珍贵,怎么就能这样轻易的因言获罪而丢了性命?那这宫中真是不如外边的日子快活!我跟养父母在一起那些年里,周围的邻居间的姐妹在一起,谁不是爱念叨几句别人家的是非,左不过就是解解闷子,随口一说罢了,要按宫中的规矩,那谁还活得了?我若不是这公主,只是个平常宫女,如今在这宫里,只怕也是要死上几次了。”
“芫芫,可你生来就是公主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若是将军未能找到你,接你回来,你或许还是那个快乐无忧,喜欢跟邻家姐妹闲话解闷子的女子,如今,你既是回来了,回到这公主的位子,便再无法还从原来的角度去想问题。你坐着的这把椅子,已经决定了你的立场终归是不同,所以,就别再去纠结那些事了。如今后宫和朝廷的安稳才是最重要的事,将军的决定没错,睐月做的也没错,如今将军没在,朝中已是少了一半的威慑,若是不好好整治后宫里这些是非,前朝也会不安稳的。”
萧延意缓缓点头,有些探寻地看着郭长卿,问道:“至彦,那你能猜出那宫女到底说了什么忤逆的话,才落得这样的下场么?”
郭长卿目光一闪,轻轻捋着袍袖的边沿小心说道:“我猜,许是说了关于皇上的什么话。皇上毕竟还是年岁太小,当初将军执意扶他登基时,朝里也有些议论,但是当时将军孤军回来,浴血杀回皇城,赶走了吐谷,实在是功劳太甚,无人敢与其争辩,也就只好依他。可宏盛二年的时候,天下稍稍安稳了些,有一阵朝里有人便是上表,让当今皇上禅让给宣王继位大统,后来那些上表的人,都让将军砍了头,才是了事。如今将军不在朝里,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想重提此事。”
萧延意心中一惊,她翻阅了之前那么多的奏折,却从未见过这一段,更不知这宣王是谁,当下讶异道:“宣王是谁?不是说皇上已是父皇唯一的子嗣,怎么还有人来争这皇位?”
郭长卿也有些意外地看着萧延意说:“宣王的事你竟然不知道么?”
见萧延意摇头,他才是微微迟疑地说道:“宣王是先帝的叔伯兄弟,也是萧姓皇族的人,宣王的父亲是先祖爷幺子,论辈分,他是当今圣上的皇叔。先帝即位后封的他父亲宣王,世袭罔替,给了南边最富庶的一片封属地,他父亲过世后,他便袭了爵位封号。其实,不仅仅是宣王,还有励王、靖王、庆王,他们都是先帝兄弟,如今各有分属,若是按照规矩,当初先帝驾崩后,如果没有子嗣他们都是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只是,万中之幸,先帝留下了当今皇上这条血脉。但是,最初,还是隔三差五,便会有人以皇上年幼,无法理政为由,让他让出皇位。直到将军要接你回来的时候,大臣们才不敢再提此事,毕竟你也是先帝血脉,又是皇上嫡姐,最重要的是,当年在朝里你也是颇有些威望,由你辅政,皇上坐朝,再若不服,只显得是他们无理了。”
萧延意心中迅速消化着郭长卿所说的事,关于宣王这一节她是第一次听说,以往她还只觉得前朝之争,不过是在争夺手中所握权柄,如今再听了这事才明白,原来她弟弟这皇椅却并不若想象中的牢靠,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慌乱,这下也再想不起那宫女的事,只紧张道:“至彦,那……你说,支持宣王他们的人,会不会趁着将军不在朝里的时候,逼着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