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凤在位二十五年,在第二十五年的时候正式将皇位传给太子当了太上皇。太子的能耐如何他不介意,也不会去给他搭桥铺路,仔细思量他做人真是失败。纵然统一了天下又如何,他只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身为丈夫对众位嫔妃他不曾惦记,身为父亲对于子女他不曾上心。
唯一心心念念的却还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儿子,他这般没人知道是为了什么。阮青凤病了,在良辰与夜霖天一同跳下悬崖的那一刹那开始,便病了,病得很重,很疼却又不让他死。
南宫将军府还保留着昔日的匾额,他不知道到底在倔强执拗个什么,他固执的将自己关在这里,天一阁他并没有交给自己的太子,大权依旧掌控在他的手里。新皇又做了什么新的政策,他不闻不问;新皇又将哪些贪官污吏狠狠宰杀,他亦是不看不听。
他睡得不好,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坐在桃树下的秋千上吹埙,翻来调去都是那几首曲子,当年她在桃树下为自己吹奏的那几首。若是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其中有一首名叫《思念》,他耐不住苦笑如今他已经思念她整整二十一年,她为什么还不来找自己?
即便是来索命也该来了,二十一年了,整整二十一年了,他都活在地狱里,难道老天不知道他一直都在等她么?!等着她来向自己讨命,夜深人静凄婉的埙声将整个南宫将军府都笼罩在悲痛中,府中伺候的宫人们都明白太上皇又开始思念至尊皇后了。
世人皆赞他们大魏的太上皇是一位长情的人,对挚爱至尊皇后守候了二十多年,二十多年间至尊皇后都没有出现过,世人也都猜测皇后早就不在人世了。之所以辰宫依旧繁华精致只因太上皇想要以此以慰相思,每每听到这些传闻阮青凤都耐不住苦笑,长情么,他配么?
人若是一旦没有追求,那么时间就变得虚无缥缈,纵然昔日争分夺秒的抢救过时间,如今再回首也觉得并没有那么重要上校大人是流氓。傍晚时分,阮青凤从沉睡中惊醒,耳边若有似无的传来一阵悦耳的埙声,循着埙声他走出南宫将军府,最后站在街角凝望那身穿白衣的女子蒙着面纱闭着眼睛吹着埙。
“良辰……”那一刹那阮青凤终于明白什么叫老泪纵横,他已经不再年轻,昔日乌黑发亮的长发也开始变得斑驳,饶是保养得当可眼角的皱纹却怎么也抹消不了。他老了,在岁月静好的流逝中缓慢而悄无声息的被染上岁月的薄凉。
良辰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扯开脸上的纱巾笔直的看进他的眼里,扬唇轻笑:坏狐狸,好久不见。
眼泪再也受不住,一代帝王阮青凤竟然哭得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无助,他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良辰,我的良辰,你终于来带我走了吗?我等了好久,好久好久,等得心都碎了,你终于来了……
阮青凤痛哭,突然肩膀一阵晃动被人摇醒,抬眼对上相里担忧的眼,“皇上,您做噩梦了。”
阮青凤伸手抹了抹眼角,都是湿润的眼泪,他又梦到了良辰,在梦中她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一身白衣飘然若仙,美得不可方物。站在她的面前,他虽不算老态龙钟却也禁不住自惭形秽,她离开的时候自己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如今再在梦中相见,他却老得这么可悲。
“相里,我梦到了她了,她在街角等我。”阮青凤挣扎着要起身,相里急忙伸手将他从藤椅上扶起。
长年累月的劳心劳力让阮青凤的身体大不如前,若不是常年练武的原因,他怕是根本就坚持不到如今。他这一生太苦,他说过无数的谎话,设计过无数的人,屠城、灭国,所有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过了一遍。
但惟独面对良辰时,他从来没有说过谎。犹记得当年在夜霖轩的中军帐中夜霖轩问他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他说有,还说对方已经嫁人。没有人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南宫良辰。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若是当初自己强行将她带走,这一切是不是就会全部改写。
那夜辰迆会不会就是自己的儿子,都说江山为重,可谁又来告诉他,江山为重何为轻。没有她,他要这江山又有何用,他一直都活在地狱里缅怀她的好,这便是老天对他最大的残忍。
“相里,她对我笑了,还是年少时分的模样,笑起来真好看。”阮青凤抓住相里的手,说得言辞恳切而认真。
相里别过脸去不忍心看,背着阮青凤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太上皇,太后已经去了,您不要再想了。”
阮青凤愣了一下,旋即又如同一个孩子般笑得开心,“相里你最坏,又骗我!她明明刚才还对我笑呢,嘴角那两个小梨涡可爱极了。对了,辰迆长得像她,最像的便是那一对迷人的小酒窝。”他的思绪已经不再清晰,时常会忘记很多人,但却又固执的记得好些人。
“太上皇……”相里痛哭流涕,再也收不住眼泪。够了,真的够了,二十多年的折磨难道还不够么?!
“你哭什么?她来接我了,她让我随她走呢。”阮青凤已经陷入了迷障中不可自拔,仿佛他的面前便活生生的站着良辰,巧笑嫣然的对他招手。
自那之后阮青凤病得越发不可收拾,时而清醒时而迷惘,皇上也经常会来看他,他总是拉资上的手喊他辰迆,问他为什么他娘亲不来看他。是不是不要他了?皇帝无奈只能苦笑,自己的父皇将自己当成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