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良的单身公寓里,吃着吕良亲自煮的意面,喝着吕良酒柜上最好的红酒,封佑宸由始至终都一言不发,吕梁这里是他别无选择的避难所,简单狭小的环境,加上吕良一成不变的刻板木讷,就像是回到在德国念书的那会儿,给他一些安全感和舒适感,其实,他很庆幸身边有这么一个高智商、低情商的朋友,总会让自己平静安耽下來。
吕良坐在封佑宸的对面,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几十遍,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
“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藏不住那满眼的担忧,自从金耀威吸纳了宏宇集团散股,超越了封氏手中的自有股,这段时间他为了这位好基友的谋略和翻身仗,他最近很忙,但是他知道封佑宸相对下的“清闲”更不好过。
封佑宸将酒杯往外一推,苦涩地笑了笑,他暗沉得眼色中流露出吕良所不熟悉的落寞和自嘲,慢吞吞地说:“我妈,今天早上找我和魏伊诺回家,她告诉我,魏伊诺其实是周曼灵的私生女,现在,周曼灵愿意拿她全部的身家给魏伊诺做嫁妆,把魏伊诺嫁给我。”
吕良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沒听错:“嗬,嗬,你小子这是走得什么狗屎运呐,这真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你不知道,我都计划着哪天打包滚蛋了……”他突然开始正视封佑宸的悲切情绪了:“嗳,可你这蔫了吧唧的样儿算什么,乐极生悲啊!别玩儿了好不好。”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儿。
“不好玩儿,真他妈不好玩儿。”封佑宸凄楚地冷笑了一笑:“魏伊诺她不答应接受周曼灵的财产,她不答应帮我,你说,她为什么不答应。”他都快气结了,他从來沒有想过这场战会打得一帆风顺,但是,卡在魏伊诺身上确实让他不好受。
吕良一下子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气馁:“这……谁也不愿意接受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吧,而且那丫头本來就倔。”
“可是她就不能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吗?自从爸爸走后,给我留下了这么一个烂摊子,我每天都殚精竭虑地讨好那些生意场上的前辈和那些不可一世的公司元老,每天都在想着法子应对各种目光,为了不让人看轻我,很努力很努力地工作,我被金耀威那头狼惦记着,被他逼得走投无路,我很累,可是我还是要死撑下去,因为我是男人,因为我是封建邦的儿子。”
封佑宸从來都不曾向任何人诉过苦,但是他今天真的很受伤。
“可是,不管把我逼到怎样的绝境,我都沒有真要跟金安安结婚,我为的是什么。”
“因为你爱魏伊诺,你要娶得女人只能是魏伊诺。”吕良曾经对他这话吐槽过,所以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会儿,还真为他的真情感动了,但光是他感动,同情他理解他有个屁用。
“对啊!她怎么就不明白我的心意呢?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呢?”
吕良叹了口气:“你给她一点时间……”
“吕良你最知道时间对我们來说有多重要了。”
吕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宸,不是时间的问題,也不是宏宇集团的问題,你现在最大的问題是为情所困,你受不了魏伊诺她不帮你,受不了她对你的困难熟视无睹,甚至害怕她沒有你爱她那么爱你,你其实,是怕失去她。”
封佑宸愣愣地看着吕良这个四眼呆子,一时语结:“我……”他真的无话可说了,仿佛全被这个呆子说中了。
吕良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好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陪你回去,跟她说明一下利害关系,并且我们只是借入周曼灵的资金,这要过了这半年的转折期,打好这场翻身仗,我们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人家,你不是逼她认母,你也不会介入她们母亲之间的事情,只是请她做一个信贷关系的中间人而已。”
封佑宸深锁着眉毛舒展了一下,这些话吕良说出來似乎中听多了,也好接受多了,相比之下,他才知道自己有多笨。
“好了,别这么崇拜地看着我,你只是身在此山中而已。”吕良见自己尽然说动他了,似乎很有成就感。
有了吕良的劝慰,封佑宸这一觉睡得稍微安稳了一些。
翌日清晨,魏临风像以往一样在楼下小区的健身区锻炼,还是那件白色的阿迪达斯运动衫,搭着特步的跑鞋,只是这些日子他沉默多了,也老多了,连步子都沒有之前那么轻盈了,魏伊诺站在晨雾中默默注视着她的老父亲,心里泛起缕缕的酸疼,很多幼时温暖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成江成海,吞沒着她的全部思想。
真想,向前一步,说,爸爸,我回來了,我很想你,想妈妈。
真想,像小时候一样,张开双臂奔向他的怀抱。
可是她不敢,她总是不够勇敢,害怕失去,害怕面对,害怕印象中那么多美好的,甜甜的,暖暖的记忆,像一面镜子一样,砰地裂成碎片,再也黏合不起來了,她曾经就是这么失去哥哥的。
不知不觉地,魏伊诺的视线越來越模糊,她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拉了拉后面的双肩包,终于狠心地别过头去,她脚下的步伐很急,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小区,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从内视镜里看了看魏伊诺。
魏伊诺抽了下鼻子,吞下心里所有澎湃的情绪,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师傅,浦东机场,谢谢。”
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小区门口,七十多岁的退休邻居老王追上了慢跑着的魏临风,粗喘着:“嗳,魏老师,可有日子沒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