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去,她才缓缓摸着胸口,压下被他那目光扫过的不适,他不会是忘记自己是谁了吧,也把她给忘记了吧,狗血的结婴未成,还闹起了失忆了,否则他看她的目光为何会如此奇怪?
不,不会的,如果他结婴未成,不魂归天外也会重伤,怎可能完好无损地走出来?
或许是她想多了,初见他时,他不就是这样个样子的么?
只是后来接触久了,他在自己面前才柔和了许多,在外人面前还是未变的,许是因为他刚结婴成功,着急出来见自己,还未来得及敛去那慑人的,属于元婴修士的威压,才让人不能,不敢,长久地直视吧!
那人就站在闭关室外,也不向自己走来,他还有完没完啊,魔怔了么?
自己当了这么久的望夫石,他也打算杵在那,也当回望妻石么?
总之,顾子远闭关出来整个人的变化,给叶明明的总体感觉是,他的修为高升了,但是整个人比过去更冷了些,头痛地想,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她千盼万盼,想了多种可能,什么都料到了,那知心心念念地盼出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呢?
两人再度四目相望,顾子远注意到叶明明的脸色变化,他眸中有着更复杂的情绪涌动着,那是集结了万年多来的恨于恼,情与伤,爱与恋。
他很想,很想,把她快快地抓过来,好好打一顿屁股,解恨,出气。
即便是那样做,也解不了他心中的气恼,不甘,非要好好想法子,惩罚她才是。
必须让她认识到自己犯的错误,居然不听他的话,自以为是,做了不该做的错事,着实该打。
可是,他犹豫了,不敢,不能,想起她还未能结婴,一旦知道结果,她结婴的希望就渺茫了,多少人曾经给予她的希望,会永远成空。
她明明就在自己面前,恬静美好地站在那儿,他又无能为力,拿她无可奈何,这个磨人的丫头还未曾想起那些往事,他终究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有何意义?
没错,他就是在结婴后,已经完完整整地想起了前尘旧事,除却她与他的纠缠,还有更多的往事。
他无法干干脆脆地,把那些往事,告诉眼前等着自己的人儿。
他终于体会了大伯的心境,他老人家本名顾行之,不仅仅是自己的大伯,同时也是自己天福山一门,自己的师叔天一道君,相必大伯才是那场大战中,天福山唯一完整地存活下来的人,大伯宁愿独自珍藏着那些痛苦的回忆,也不透露给丫头与自己半分,那份爱太过深沉,太过伟大,让他心痛。
他终于想起了,青岚道君口中的黎元道君是谁,正是他与丫头的师父,那个老不休的老头子,也是大伯的师兄。
他终于记起了,这万年以来,为何修真界中所有的元婴道君,都对当年的事情三缄其口,包括青岚道君在内,他们没资格,也没脸提当年的事,也承受不住提起的代价。
他终于想起了,丫头曾经叫叶离,他叫顾远,师父赐给她的道号是月明真人,赐给他的道号是守云真人,寓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终于明白了,大伯为何固执地把这两个道号延续下来,那是师父把对师娘的希望与寄托,转移到了丫头与他身上。
他厌恶地想起,那个对丫头说,再见面她就是他的人,那个黑衣男子是谁,他是炎烈。
黑眸中略过了一丝灰暗的神色,谁知斗转星移,山河易变,再世重生,不仅仅是丫头与自己改变了,重生了,那人不知为何,也失去了功力。
他终于醒了,想起,很多,很多……
也有很多事仍旧是一团迷雾,从他去追离儿那刻开始,他就孤注一掷不再回头……
为何梦醒之后,老不休的师父没有了?
为何过了万年,那个盛极一时的天福山,他是师门没有了,让他情何以堪?
如果不是他清楚地知道,一出闭关室的那扇门,她会好好地站在外头等他,也许他早已承受不住失去了她,崩溃了。
望着幻灵镜中明朗的天空,他心头五味陈杂,即便所有爱他们的,他们爱的人都扔下他们两人走了,他与她还能再次找到对方,再次相知,相爱,已经相当不易,也许真的是上天的垂怜……
他的眸光回到叶明明身上,见她有些畏惧地望着自己,忙敛去那强大的威压,掩去眸中的情绪。
下了台阶,大步朝叶明明走了去,平日里那个温润的顾子远又回来了。
叶明明纳闷,这才是正常的师兄啊,刚才的师兄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害怕,好在他恢复了,便没有了那种害怕的情绪。
欢喜地从椅上起身,跑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大喜道:“恭喜师兄,结成元婴,可喜可贺。”
“嗯。”心境不同了,但是顾子远内心再强大,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些事情太过沉重,他的掩饰功力还是不够,破了音。
叶明明自然发现他声音中的异样,抓起他的胳膊,满脸焦急,敏感又紧张地问:“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顾子远面色一僵,不动声色地反手拉着叶明明,往前走了几步,动作利索地,坐在叶明明方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
见她傻傻地站着,又一把拉住她坐在他的膝头,双手环住她细而软的柳腰,把头埋进她的颈窝,低声道:“乖,别乱想,我没事。”
“你别骗我了,你结婴了可是大喜事呀,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