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运用语言来表达我内心的惊骇之情,只是呆若木鸡地伫立在狗头神像前。
老猪奇看上去对我的呆滞模样大为不惯,很是不满的他便操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架势,扯开大嗓门对我吼道:“扑领母啊,阿二不是我要骂你,不就一个破壁画嘛至于这样吗?只要你有一丝不爽了,我立马帮你破四旧,把这狗头木偶人连同壁画都一并拆掉,再由哥帮你画上一副香艳诱人的美女出浴图……”
老猪奇渐渐不再出声,因为他已经发现四周的信徒都按耐不住心头的怒火,纷纷都围了过来横眉相对,有些年轻气盛的还摩拳擦掌,眼看一场宗教信仰纷争就要开始,回过神来的我一边陪着“不是”,一边连拉带拽地把老猪奇拖出了城庙外。
这厢老猪奇还意犹未尽地骂骂咧咧道:“想人多欺负人少?打群架爷爷我从没怕过……哎呀,阿二你这东亚病夫不要像个娘们拉拉扯扯的,难受!要不是你瞎搅和,哥肯定给他们来个大闹天宫!”
我几乎无语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对这活宝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不过就算老猪奇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心头上的阴霾却没有这么快地消散,我脑海又慢慢开始浮现起壁画上变幻莫测的内容来。
“阿二你继续发你的楞,”老猪奇嚷道,“哥给那群‘狗养’人搞得口干舌燥,去那边小杂货铺买点饮料解渴,放心我会帮你带上你最喜欢的呦呦奶茶的!”
然后迈开八字腿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挖苦我一句:“就知道你没断奶,嘿!”
搞得我气不打一处。
就在等老猪奇买水喝的空当,我发现城庙的一角有一档算命摊,一个戴着墨镜的小老头正坐在一幅写有“算命占卜活神仙”的歪旗下,对一位抱着婴儿的小妇人说着什么。我心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去看下热闹。
主意打定,我便走了过去,走近几步就听到小妇人那带着焦虑的声音:“我说活神仙啊,我家小宝近来天天晚上都很难入睡,而且总是惊醒夜啼,怕是老犯噩梦哪,你说是不是……是不是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听到“噩梦”两个字,我心中一凛,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他俩之间的对话上去。
这墨镜佬用手捏了捏自己稀疏可数的银白胡子,又问了些小妇人家中的情况,再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最后显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说:“不好,怕是惹了邪啊!”
小妇人一时间就急了,六神无主地连声哀求道:“活神仙,求求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家小宝呀,我们李家就这根独苗啊!”说到动情处,差点就给墨镜佬跪下了。
此时墨镜佬反倒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慢吞吞地说起话来:“别急,应该还有解救的法子。我问你,你家小宝所睡的床下可否置有物件?”
小妇人想了下,才回答说:“我们家小宝特粘我,晚上都和我睡在我家那张木床上……床下……床下真的放了一个米缸!”
“我说呢,”墨镜佬一排大腿叫道:“怎么可以在新生儿的床下置放东西,尤其米缸这种五行属土的东西,这不混账么?”
小妇人一脸迷惑地问:“活神仙那,为什么不能把米缸放在新生儿的床下?”
墨镜佬这时候却打住不说,在这个节骨眼卖起了关子,脸色似乎还有些顾虑。
小妇人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塞入墨镜佬手中。
墨镜佬手中一掂量,立马有了精神,一下子唾沫纷飞地滔滔不绝起来:“本来泄露天机可是要遭天谴的,可为了这活泼可爱的小娃娃,我也只能破戒了。由于木能克土,所以米缸不宜放置在木气旺盛的方位,尤其木床这种极阴的寝具之下。”
墨镜佬咽了口口水,又说:“再加之你家小宝属水命,你在他身下放着这么一个米缸,这不明摆着木克水,你叫他如何安枕?自然失眠不止,噩梦连连啦!”
小妇人慌张了起来,急急问道:“活神仙啊,那要怎么办才好?”
“别慌,”墨镜佬一边研墨一边说道,“首先将床下的米缸,安放在土当旺的方位——西南方或东北方,然后添置一小床让小宝单独睡觉……”
“然后将我这道‘转躁为安’符咒张贴在十字路口,祈求过往行人都把吉语默念三遍,小宝便会甜睡不闹……”墨镜佬说完滕出左手,从兜里拈出一张四开见方的大红纸和一枝一掌长的秃毛笔。
只见墨镜佬将毛笔在刚研磨好的墨水里边蘸了蘸,便直接在这张大红纸上运笔如飞,用令我眼花缭乱的复杂动作狂写不止,偶尔有那么几划还特意扭曲得就像是鬼画符般,可自始至终都是一丝不苟的模样。
不消半支烟功夫,墨镜佬就写得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啼郎。
谁能叫到三次过,一夜睡觉到天光。”
小妇人得此红纸,如获至宝,千谢万谢地道别了墨镜佬,兴高采烈地回家了。
实际上,我是不太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可是近来太多奇离古怪的事情发生在我身边,让我不由自主地对这些未知的东西平添了一些恐惧和敬畏心理。
忽然我心中一阵感叹:或许人在极度迷惘、彷徨无助的时候,真的需要寻求“算命”这样的一种形式,去指点迷津,驱除魔咒,或者给予自己面对困难厄境的勇气和力量吧。
于是我鬼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