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女官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碗里,时不时的就别过头去拿袖子擦拭,听闻秦菁的脚步声,她慌忙放下手里的瓷碗站起来见礼道,“奴婢给长公主请安!”
“起来吧!”秦菁摆摆手,款步走到床前去挨着秦薇在床沿上坐了,秦薇像是毫无知觉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
秦菁微微蹙眉,抬头看向姚女官道,“皇姐怎么样了?”
“刚刚杜太医又来给公主请了脉,说伤势只要仔细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可是——”姚女官又掉下泪来,看着秦薇形容枯槁的模样心疼的哽咽起来,“可是从今儿个一早醒来之后公主就再不肯理人也不肯开口说话,连小郡主来了都不看一眼,她这样子——”
姚女官话到一半早已泣不成声,只能别过头去抹泪。
秦菁看了眼旁边矮桌的剩下的那半碗燕窝,缓缓吐出一口气,吩咐道,“皇姐现在身子弱,是要多吃些东西补一补,你带人去厨房做几样皇姐平日里爱吃的饭菜来吧。”
姚女官的目光落在秦薇脸上,还是不很放心,迟迟不肯往外走。
秦菁有些不耐的瞥她一眼,“还愣着干什么?难道你不在这看着本宫还能害了皇姐不成?”
诚然她这话不过是要个姚女官施点压,姚女官闻言却是慌了,急忙摆摆手,“不,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这就去,这就去!”说着便是片刻再也不敢多留,赶紧转身带着人快步走了出去。
秦菁抬头对墨荷使了个颜色,墨荷会意点点头,也跟着退到帐子外面去守门。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不消秦菁多言,秦薇已经身子一歪颓然的把头抵在了旁边的床柱上,神色荒凉道,“皇妹来找我有话就直说吧!”
他们之间这几次的谈话都并不愉快,此时秦薇对她仍是带有浓厚的抵制情绪。
秦菁感觉到了她的疏离,也不甚在意,只是开门见山的淡然问道,“这件事闹到如今这种地步你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秦薇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那双毫无光彩的眸子里的神色瞬间变成嘲讽:“你让我求父皇吗?你觉得那有用吗?我们这些子女当中,他真心疼爱过谁?又在乎过谁?我做了他二十二年的女儿,谁比我更了解他?当年我那么的求他他还是一意孤行逼着我嫁入永安侯府,只是为了替他去还他的人情债,时至今日,我还能指望她会为我做主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薇是异常平静的,对于景帝这个父亲,她所有的感情都已经断送在了六年前她出嫁的路途之上。
两世为人,景帝的薄情,秦菁自然也是领教的深刻,萧文皇后是他的结发妻子他都能逼着她走上绝路,又何况是他们这些女子?不仅仅是秦薇,秦菁几乎可以笃定的说,一旦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逃不过这样为人棋子的命运。
只不过眼下却不是适合她们姐妹之间评判景帝为人的时候,秦菁闻言也只是一笑置之,随后她仍是摆正了神色折回原来的话题上道,“马鞍下面的钢钉一旦真的追查下去肯定是瞒不住的,永安侯那边的事情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搁着,到时候只怕是我有心继续站在皇姐你的这一边替你隐瞒也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我今天过来只是想要皇姐你的一句准话,这件事你到底准备如何收场?”
虽然立场还没有摆明,但秦菁屡次维护她的意图却是相当明显的,秦薇虽然相信秦菁对她有情,却不信她会不求回报不遗余力的帮她。
秦薇偏过头去,苦笑道,“既然你没有当场揭穿,不也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成全我么?此时又何必言不由衷的来跟我说这些?”
秦菁不置可否,只是垂下眼睛字字认真的说道:“皇姐,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可是我也一直都不喜欢被人利用!”
“所以呢?”秦薇用力的闭了下眼,缓缓提起一口气才又重新抬眸看向秦菁,此时她的眸子里已经不复往日里的柔光,而是神色冷漠,却又异常坚定的开口说道,“我承认在之前刻意坠马那件事上是我先利用了你,接下来要怎么做,我全听你的便是。”
她这模样分明就以极高是破釜沉舟,秦菁静默的看了她片刻,终于还是低头缓缓的叹了口气道,“永安侯死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咬的很清楚,足够秦薇听见。
秦薇闻言先是微微愣了片刻,之后她脸上的神情也只能用淡然二字来形容,无喜无悲,哪怕是听闻一个陌生人死讯时的好奇都没有,她甚至都没有问一句郑硕是怎么死的,抑或是谁杀死他的。
她这样的表现完全出乎秦菁的意料之外,哪怕但是把郑硕看做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最起码她不也应该大笑三声来亦是心里大仇得报的快意吗?
秦菁皱了下眉头,忍不住的脱口道,“皇姐你不开心吗?”
秦薇漠然的抬眸瞥她一眼,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开心?”
秦菁自然是不会觉得秦薇是对郑硕有了感情,只是她却慢慢的对秦薇的心情有了些了解,她那么痛恨的郑硕死了又怎么样?她爱着的纪云霄也已经永远回不来了,这种痛失所爱的苍凉和遗憾,并不是手刃一个仇人就能填平的,心头永远存在的那个伤口终究还是无法愈合的,有那么一瞬间秦菁甚至突然在想,当初在白奕一剑刺死苏晋阳的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的秦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