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沈天福从小月儿家中出来,看看天色,已是日暮时分,小厮庆儿迎着蹬鞍上马,沈天福便吩咐家去。于是主仆两人迤逦往西通御坊的宅子中来。
进至宅中,去秀儿房中换了衣裳,丫头梅五儿来禀,说沈氏房中已摆下饭,叫两人去那边房中用饭。沈天福便说,“我每一会儿便来,你先去。”
梅五儿应了挑帘子出去了,这里沈天福便问秀儿,“娘子,今日你和她可曾相处说话?”
李秀儿一面帮沈天福系上腰带,一面微微笑道,“今日吃过晌午,她叫丫头捧些瓜子儿来奴这房里磕瓜子儿说话,看我做些针指,说了些奴不曾听过的笑话儿,倒是个好相处的人儿哩。”
沈天福一听便心中高兴,乐呵呵的说,“我就说日子长了,你每自然能觉出她的好来。”
秀儿含笑不语,沈天福待秀儿替他系好腰带,便兴冲冲的抬脚往外走,一面嘴中说,“娘子,我每去娘房中吃饭去。”
看自家官人从未有如此兴头去婆婆房中用饭,秀儿便知道他一定是在外一整天,回来想快一点瞧一瞧那边儿西厢房的姐姐。虽然此刻她心中有些微酸,但很快便将这种心思给压了下去,想来只要自家官人能每日欢欢喜喜的在自己眼前,她便也心中欢喜,不拘他在自己或者是在那位姐姐房中。
这么一想,秀儿也安下心来,跟随在沈天福身后去正房里的偏厅中用饭。到得偏厅中时,见兰香已然在帮着丫头摆放碗筷和酒馔。看她来了,便赶紧上前来迎着她到一边儿坐下,嘴中笑道,“姐姐稍坐一会儿,待那酿螃蟹上来便可吃饭了。”
秀儿忙道,“有劳二姐了。”兰香抿唇一笑,转身自去安排酒馔不提。秀儿又看看官人和婆婆,见两人在一处说笑,不时的看上兰香一两眼,便知两人在说的话和兰香相关,想来婆婆对这二房的姐姐也还满意罢。
不一时,酒馔齐备,沈氏坐了主位,旁边是沈天福,再次是秀儿和兰香。桌上,兰香又洗手剔甲,亲自为婆婆沈氏,沈天福,秀儿剥螃蟹。一顿饭下来,自己倒没有吃上一只儿。饭毕,一家人坐在一处吃茶,沈天福见兰香没吃上螃蟹,便亲自吩咐丫头春红去厨下问那酿螃蟹还有剩没,有剩下的叫给她二娘端上几只去她房中。
掌灯时分,秀儿和兰香吃毕茶各自回房,这里沈天福陪着老娘沈氏说话。只听得沈天福说,“娘,今日我那结拜二哥与我说了件好买卖,孩儿估摸着还做得,只是需得往里再投入些银子。”
“是甚买卖?还需多少银子?”沈氏闻言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看着沈天福问道。她知自己孩儿既如此说,这银子一定不是小数。
沈天福喝了一口手中端着的茶碗里的茶闲闲得说到,“是孝仁坊一家开了数十年的解当铺,因那承继祖业的是个浪荡子弟,将家业都折腾尽了,现今欠着人不少银子,因此上情愿将那解当铺折价卖出。孩儿想着那买mài_bǐ如今咱每做着的彩帛铺和生药铺子一年下来赚的银子还多些,便应了我结拜二哥明日去瞧一瞧,若是做得……”
“若是做得,你便想将那解当铺子接手过来。想来这解当铺定需不少银子吧?”沈氏接话问道。
沈天福点点头,“这买卖要接手做起来,总得需要两三千两银子。”
沈氏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方抬起头说,“孩儿若是觉着能做,为娘这里还有你上次卖那些海珠余下的一千多两银子,怕是不够数。”
沈天福摆摆手,“娘,你那里的现银便不要动。留着家里万一有甚事应应急。你只把那龙眼大的海珠与我十数颗,那解当铺的买卖孩儿便能接手做下来了。”
沈氏闻言便进里间自己房中开了箱子,用一个首饰盒装了十八颗那龙眼大的海珠,拿出来递与沈天福,“孩儿,这里有十八颗珠子,还余下二十颗。想来这些珠子卖出去也得好几千两银子,足够你将那解当铺接手过来做起来了。”
沈天福笑着接了,娘俩儿又说了些闲话,看看老娘沈氏又到了晚上念经的时分,自己便将那盒子珠子袖了,从正房中出来,往西厢房兰香房中去。在廊子上碰见秀儿房中的丫头小蝉便让她去对秀儿说,今晚去西厢房里歇息,让她自个儿早些睡下。小蝉应了自去不提。
到得西厢房,挑帘子进去,见兰香坐在房中灯下,面前小桌儿上摆着一盘子酿螃蟹并一瓶子酒,一个酒锺儿。兰香挽起袖子正在自己剥螃蟹,旁边丫头燕儿和春红正在与她说话。
见沈天福进来,丫头燕儿便和春红赶着过来与他道了万福。沈天福让两人起来,一面走过去对兰香笑道,“姐姐,丫头每在跟前,怎的不让她每替你剥着吃,却只管自个儿动手。”
兰香两手正在剥一个螃蟹盖儿,见沈天福过来,便将螃蟹剥开,将那一壳子蟹黄往她嘴里递,一面嘴中说,“这螃蟹,奴自个儿剥着吃方觉得香甜,旁的人剥着吃倒似吃木头一般无趣得紧。”
沈天福笑着将她手握住,往她面前一推道,“才将见你在桌儿上没好生吃,特特的吩咐春红去厨下寻了这几个来,这会儿跟前又没人,你只管自个儿吃个高兴。我见你吃得高兴比我自个儿吃了还欢喜。”
说完,便掇过一张凳儿挨着兰香坐了,看着她吃螃蟹,又一面与她斟些酒,拿酒锺儿递到她唇边喂她。兰香看着她笑笑,启唇将她递到嘴边儿的酒喝下。两人在灯下也不说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