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那边周氏苦心为儿子筹划,二房这里王氏带着贾珠元春两个也是言笑晏晏。

“母亲总说疼我,可怜我陪着说了一车的闲话,又端茶倒水的,还不如哥哥过来露一面让母亲开怀,我不依。”

见王氏笑盈盈端详了贾珠片刻,看得贾珠很有几分难为情,元春也有心凑趣,抱着王氏的胳膊一阵摇晃,直晃得王氏掩口而笑,才对着贾珠作揖:“好哥哥,日后状元及第为官作宰的,可别与我一般计较。”

贾珠晓得母亲妹妹都是为他终于拜得名师而欢喜,心里也很是向往那番锦绣前程,从小受到的教导却让他说不出志得意满的话,只能假意谦虚:“妹妹莫要将此话挂在嘴边,我只做到尽心二字罢了,祖父今日亦有训诫。”

回忆起贾代善的谆谆教诲,贾珠面上忍不住带出了几分笑意,轻咳一声掩饰过去,把话又绕到了元春身上:“只是大妹妹也四岁了,岂可再做小儿形状撒娇?琏儿近日行事都规矩了许多,大妹妹原比琏儿年长,总不好让幼弟比下去了。”

贾珠此时不过六岁多,心中是真的信了父亲贾政每日挂在嘴边的那一套大道理,真真奉为圭臬,所以才成日去讨贾琏的嫌,管东管西,恨不得贾琏三岁就变成个八风不动的文雅儒士,对自己的亲妹妹元春也是殷殷期盼,只觉得元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堪为淑女典范才好。

王氏听完脸色就有些寡淡。

一来,她一直不喜珠儿真拿大房的两个小子当亲兄弟看,奈何珠儿还小,大家子内里那点儿污糟事谁也不敢真个儿掰开了给他说,只好就这么混着。

二来,婆母史氏不愿意养大房周氏所出的两个孩子,也就不好越过大房只抚养珠儿元春,珠儿是个小子自然有他祖父父亲教导,元春却是自落地起就没离过她的眼,珠儿今日指摘元春的教养,岂不是让她这个做母亲的也跟着没脸?

珠儿这个孩子,还是太过方正了。

不过王氏心里虽然不悦,倒是十分赞同贾珠的话。

在王氏看来,大家闺秀必须是端方稳重的,像嫁到林家的小姑贾敏和大房嫂子周氏,都有活泼太过的嫌疑,年纪一大把还撒娇弄痴,成日妖妖娆娆不成个体统。

她的元春原本生的就好,只有从小好生教导了,才不辜负了元春那样好的八字命格。

有道是居移气、养移体,小时候把规矩记牢了,一言一行皆有定数,日后方能为闺阁表率,受得住大福气。

何况她只有珠儿一个命根子,自然要给他撑脸面。

“珠儿说的很是,元丫头忘形了。不过元丫头也是为珠儿拜师欢喜的,珠儿这样说,我也要为元丫头委屈。”

面上很是公正的各打五十大板,王氏一手揽过一个,温和安抚了半晌,又劝道:“你们哪个不是我的心头肉,以后要更加和睦才是。一家子骨肉,都盼着彼此好的,定要齐心合力,断不能叫旁人看了笑话去。”

元春平素最是老成持重,笑不露齿、行不摆裙,往来做客的大家太太哪个不是赞誉有加,夸她小小年纪就有女学士宋家姊妹之风。

今日不过是觉得哥哥终于拜得名师,又是在母亲房里,才稍稍忘形罢了,竟然就得了一顿教导,元春真是臊得不行,偏偏母亲还把她搂在怀里,走也走不得,半晌方觉得脸颊不似开始那般热了。

好在元春虽然被王氏拘在身边,心胸却比王氏开阔的多,过了一会儿就把这事抛开,转而关心起贾珠进学的事情。

“那边瑚儿哥哥上学,伯娘选了四个小厮跟着呢,还有长随和押车的仆役,哥哥就在府里,长随和车夫不算,怎地母亲就给哥哥配了两个小厮?”

女子一向比男子心细早熟。元春此时还不明白大房与二房的明争暗斗,却已经隐约觉察出父母的心意,在与大房有关的事情上绝对不肯吃亏的。这一回贾珠本就比贾瑚晚了一年正式拜师启蒙,伺候的下人又比贾瑚少,元春只觉贾珠平白叫贾瑚压了一头。

元春不提此事便罢,一提又勾起了王氏的一肚子火气。

荣国公贾代善那般疼爱贾珠,桩桩件件都让贾珠与贾瑚这个嫡长孙并肩。去年周侍郎只肯收下贾瑚已经惹得荣国公很是不悦,亲自写了名帖让贾政请来诸先生这样的大儒,还吩咐史氏定要给贾珠挑几个伶俐人伺候,千万不要委屈了。

谁知贾政装模作样惯了,竟然说什么长幼要有序,勤俭持家才是兴家旺族的道理,亲自与代善夫妇说瑚哥儿是拜在周侍郎门下,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才配了那许多下人使唤,珠儿在自家读书,没有必要铺排,人手够用就好,害的她的珠儿竟比大房那小子矮了一截。

可王氏不能对年幼的儿女抱怨丈夫,更怕儿子想左了,真当他矮大房一头是理所应当,忙解释道:“咱们大家子行事,岂能如暴发户一般张扬不知收敛,瑚哥儿是日日出府,怕他小孩子家家有个好歹,才破了例,珠儿好端端在府里,节俭惜福正是老爷太太疼他呢。”

不论王氏元春如何想,贾珠倒是一点儿也没将这些细务放在心上,闻言点点头,一脸期翼的看向王氏:“金锁玉锁说已经支了纸笔回来,儿子想回去看看明日要用的东西,还请母亲体谅。”

贾珠上进,王氏自然高兴,忙吩咐人带贾珠回屋,一会儿怕裘衣抵不住夜风,一会儿怕灯笼昏暗看不清脚下,折腾了半晌,才又揽着元春在榻上坐下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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