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周婕只觉得心如擂鼓,正想倒杯水来喝,唇上就触到了一片温凉,却是贾瑚将水喂到了她口边。
静静看了会儿妻子美艳如花的含羞容颜,贾瑚才缓缓开了口,声音一再放软,只怕周婕胡思乱想。
“与我还不说实话,”略顿了顿,贾瑚双臂使力将有些挣扎的周婕锁在了怀里:“这回的事儿,咱们都明白是染菊那丫头叫人说动了心,跟几个小丫头子里应外合呢。身家性命险些叫人谋算了去,陪嫁丫头又打脸,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咱们国公府大开正门抬进来的大奶奶?”
这些不忿怨恨,贾瑚亦是亲身经历,自然也说进了周婕的心坎儿里。
周婕默默红了眼圈儿,贾瑚瞧着也是心疼不已,但这事儿他不能让周婕如愿:“只是这管家权现在还不能要。老太太想弹压二太太不假,可她心里最重的还是二叔宝玉,你这会子当了家,不过是给人当丫头使唤,白落一身不是,累坏了也讨不着好。”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周家两位太太私下里也讲过,周婕心里十分清楚。
可是她心底就是觉得不安稳。即便是一出月子就把院子里上上下下梳理了一遍,重手敲打了一番能进屋伺候的丫头婆子,免得再出个如染菊一般眼皮子浅又吃里扒外的东西,周婕心里仍旧不踏实。
只要二太太还当家一日,这府中的下人就一日不会安分,他们这个院子总不能遗世独立,不跟院子外头打交道。
这世上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轻叹一声,周婕转过身子幽幽看了贾瑚一眼:“我亦晓得不妥当。可眼看着,咱们与那边儿少说还要打十年的交道,真就任他们施为?这回出事儿,原也是我这里自嫁过来后一向顺风顺水,疏忽大意了,是我的不是,我以后定会加倍小心。”
周婕跌跤滑倒以至早早临盆,几个陪嫁过来的嬷嬷都是自责不已,便是贾瑚顾全妻子的脸面没有说过什么,嬷嬷们也俱按规矩自罚过了,连回儿子家荣养的牛嬷嬷闻讯都进来探望过一回。
周婕心中也是懊悔,更觉愧对贾瑚,又怕贾瑚嫌弃她处事不周,今日便借机说开了去。
贾瑚当然不会怪她,算起来,他自己上辈子比周婕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贾瑚还怕周婕后悔嫁了他,跟着受这满府乌烟瘴气的苦楚呢。
“你且放宽心,那些黑了心肝的我自有办法,别说十年,她们在这府里的好日子有没有五年还未可知。”
当今禅位,忠安王爷得继大统的日子,转眼即到。
贾瑚说的信誓旦旦,仿佛他掐指一算就能通晓后事似的,便是周婕此刻愁绪满怀,也不由莞尔:“我今儿才知自己竟嫁了个神仙呢。”
并指戳了戳贾瑚腋下的痒痒肉,周婕咬唇瞪了没个正经样儿的丈夫一眼,心底却松快不少。虽说不知贾瑚哪里来的底气,但周婕深信自家夫君不是轻狂之人,绝不会信口开河,他说有把握,便绝对有依仗。
打定主意先料理清楚了这院子里的魑魅魍魉,不能耽误了贾瑚的计策,周婕盈盈起身,为贾瑚斟茶谢罪。
贾瑚素日里倒是知道表妹周婕不是那等死撑面子不低头的,这一会儿也不由一惊,周婕一福身,他也跟着作揖,两人倒似又拜了一回天地一般,怔怔对视片刻,都掌不住笑了。
各自放下心事,贾瑚又帮妻子重新洁了面上过妆,才去厢房抱起一觉醒来正睁着大眼睛看铃铛的贾茁,父子两个一起去旁边贾琏的院子说话。
贾琏不日就要与理国公柳家的大姑娘完婚,依着当日与柳家议定的章程,贾琏婚后就要下场考这一科的秋闱,好博个举人功名回来。
可怜贾琏新郎还没当上,就要被舅舅哥哥勒逼着读书应考,真真是苦不堪言,再一想日盼夜盼的娇妻成亲后也是一样要劝他读书上进的,贾琏的心里就跟吃了黄连似的。
好在还有一个白嫩嫩软乎乎的小侄儿给他逗趣。
一见长兄与侄儿,贾琏草草给贾瑚抱拳一礼,就把裹在大红鹤麾里的贾茁抢了出来,搂在怀里轻声哄着。
贾琏是要成亲的人了,贾瑚就不再像往年那般随手弹他的脑壳,而是学着大表哥周林与二表哥周梓之间相处的样子平等相待,较之以往庄重了许多。
可在旁瞧着贾琏鼓着脸与贾茁两个大眼对小眼,贾瑚忍不住就抬了抬手,偏巧贾琏此时正引着贾茁瞧旁边贾瑚拧着眉头的模样,一大一小两双眼看过来,一个促狭一个无辜,看得贾瑚只得干咳一声收了手,自寻位子坐下吃茶。
贾琏也是见好就收的,笑嘻嘻抱着咿咿呀呀嘟囔个不停的贾茁坐在了贾瑚对面,一面防着贾茁揪他的垂下的头发,一面与兄长说话。
“留郎这小子长大了必定是个话唠,只要醒着,我就没见他停过嘴,这可不像哥哥。”故意拿手指夹了下贾茁的嘴巴,贾琏丝毫不觉自己当着人家亲爹的面儿以大欺小有什么不妥,反说起贾瑚的不是来。
“哥哥总不在家,难怪留郎见着你都不亲,也就比老爷太太强那么点子。难得休沐一日,不说好生在屋里歇着,还巴巴跑出来。”说着,贾琏还顺手颠了颠怀里的贾茁,逗得贾茁咯咯直笑。
如今内有流民作乱,外有蛮族进犯,年景又差,朝中诸事繁杂,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