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端木阳泰面前的,是一个年轻人。冷清的眉宇,勾勒出来的明明是一介文弱书生的模样。可他怀里抱着的那把刀,却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惜离静静地站在端木阳泰的身后,好似是月光从他身上剥离出来的影子。那少年站在这阴暗的小厅里,抱臂而立。也不知道,那双不问世事的眼眸,是否瞧见了惜离的存在。
“你说,你凭着一把上古宝刀,还有威猛将军的名号,就让在下许你一个好前程……那你又知不知道,说不定不是我许你个好前程,就凭你这几句话,你就能够让我有个好前程。”
端木阳泰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椅子扶手,空空有声。
那少年眼皮随意一抬,打量了端木阳泰一会儿,复又落下道:“我知道你不会,凭我父亲与你父亲的交情。”
话毕,他便什么都不再说,似乎是在向人表明,这样便已经足够。多余的事情,他从来不做。
听到少年这么说,端木阳泰的好脸色瞬间全无。斜倚着的身子,不自觉便坐直了,“你的名字。”
“李碧落。”
“李碧落……”为着这名字,端木阳泰沉吟了许久。似乎其中大有玄机,只是不知内情的洛惜离并没有看得出来。忽然,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这化名,倒是巧了。把你父亲的姓氏,母亲的封号一并给埋了进去。好大的胆子!”
端木阳泰猛地一拍梨花木扶手,突如起来的声响,震得惜离心里发慌。可是站在堂下的少年,却是不动如山。看样子,他所经历的事情,已经将他磨练成了一个处变不惊的人。
可是,到底是一段怎样的过去,才会让一个尚及弱冠的少年拥有如此成熟冷清的性子。惜离不敢想,又忍不住会去想。不觉间,她的目光变得柔软了许多,那样的温情,光用那几重黑色的纱曼又怎么能够藏住。
少年似乎感受到了这样的光芒,甚是疑惑而又迷茫地往惜离这边望。只是他望了没有多久,人都还没有看清楚,视线便已经被端木阳泰挡去。
“你若真是那个人的孩子。这怀里的剑,就应该是飞霜剑了。”
“正是。”少年点了点头,却并没有让它出鞘。不愿意逢迎谄媚的个性,表现得更为明显。
端木阳泰的手指放在剑鞘身上,来回摩挲,他一边打量着这剑和人,一边若有所思道:“听我父亲说,那个人本性无争,即便是当初贵为前朝驸马,也不曾想要过平步青云。怎么,现下国已灭,家已毁,你却抱着你父亲的佩剑重出江湖,要来为当今圣上效犬马之劳,你是怎么想的?”
“你以为,我是要刺杀,以报父仇么?”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与之争锋相对,“我父亲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便战死沙场。我与他,没有半点感情。若说他留下了什么好东西给我,大概便是这天生的练武风尚,还有这把宝剑。”
“呵,还真是大言不惭。不过,你说得没错,当今圣上倒是也没有难为前朝的皇室家族,你的母亲虽然贬为庶民,倒也是留了一条命。”
端木阳泰笑了笑,不明所以地接了少年的话继续往下说。看样子,是要松口了。
“这样吧,我麾下死士门客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个个都是有过人之处,你单凭一柄宝剑,一段灿烂辉煌而又催人泪下的过去,就想投入我门下,未免有失公平。如果你能够通过一项测试,我便收了你。并且从此以后,你便跟着这使魔一道,随在我左右,寸步不离。而我的那些门客与死士,皆由你统帅,如何?”
“什么测试?”李碧落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反问道。
端木阳泰笑了一声,心里更是欣赏了这毛头小子几分。看样子,似乎也不是什么有勇无谋之人,还知道在答应别人要求之前,问个仔细。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作门客的第一件事,便是主人有什么事情交代,但凡去做就好了。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遵命。”
“……遵命。”李碧落一愣,忽然便单膝跪了下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还有他拄着的那把剑上。幽暗的光辉,显得是这么的绝望。惜离默默看着,总有一种回头无路的错觉。
“好。你,先进那扇门,一炷香以后,你要是能活着出来,我便兑现我的诺言。”
端木阳泰黑色的眼眸微微一眯,一手指向正对面那个静静潜伏在黑夜之下的房间,惜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瞧见那儿门洞大开,黑漆漆地什么都瞧不见。
李碧落回头看了看,复又看向端木阳泰道:“好,望你能够信守诺言。”说着,他便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那屋子里走。
不知怎的,明明当事人不是自己,惜离却看得心惊胆战,“那里头到底是有什么。你让他进去,是做什么。”
惜离上前一步,来到了端木阳泰身边。这是她这么多天以来,问问题问得最多的一次。
端木阳泰转过头来望向这个被黑纱遮住了绝世容颜的女人,语气里隐隐有些不悦,“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只要看,他能不能在一炷香时间之后走出来。现在,香已经点燃了。”
说着,他便轻轻一挥手,黑暗的小厅里刹那间灯火通明。惜离看到,小厅中央不知在何时,多出来一炷香。与此同时,一阵又一阵似是野兽发出的哀嚎之声,响彻整个天空。
惜离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