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打了一辆车,把聂晨送去了市里的学校。学校外面的马路上人流熙熙攘攘,不少人在买早餐,三五成群的学生在校门口进进出出的。
只一眼,我就望到了马路对面的那棵粗大的梧桐树,忽然想到了高凉,据他那晚在山里面讲述,之前的将近三年之中,每天晚上,他都会在聂晨下晚自习前过来她学校马路对面的梧桐树后面等她,高凉所说的梧桐树,应该就是这一棵了…这人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凭我的力量根本就杀不死他的,自从我的‘使命’完成以后,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他去了哪里。高老头儿的死令他恢复了人性,我想,他应该不会再作怪了吧…
“冷雨,等一下你去哪儿?”聂晨的声音,把我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嗯?”
我回过头,只见聂晨正目光柔柔地看着我。
“我…等一下去高大爷住的那里。”我说。
“整理咱大爷的遗物吗?”聂晨低声问。
“嗯,对。”
“那房子呢,你打算怎么处理?”
“续租,一直给大爷留着…”
聂晨的眼圈红了红,“好,租金我来出。”
“不用。”我说:“我有钱,我来出吧。”
聂晨点一下头,咬咬嘴唇问:“那你今天,一直就在那里吗?”
“嗯。”我说。
“那放了学我过去找你。”聂晨说道。
“好。”
这时候,学校里的铃响了。
“晨晨,快进去吧。”我说。
聂晨点头道:“好,你来…”
“怎么了?”我往前凑了凑。
聂晨忽然靠过来,勾住了我的脖子,挺起身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别人在看呢。”
“没事,他们爱看就尽管看去…”
和聂晨分别以后,我先是去了马路对面,围着那棵梧桐树转了几圈。站在树后,望着学校里被晨雾包裹的一座座教学楼,我出了好一阵子神。叹了口气,我收回目光,朝着高老头儿住处的方向走去。
这么久没过来,老头儿住处外面的那条小马路显得更冷清了,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由于杂物以及被雨水冲刷的泥土的阻挡,推了好几下,我才把门给推开。只见院子里的草早已枯死,到处都是落叶。因为院墙低矮,很多垃圾袋,饮料瓶,被风给吹了进来…看着眼前这种凄凉破败的景象,我心里一阵难过。高老头儿勤勤恳恳一辈子,一直到死,却连一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
推门进到屋里,放眼看去,简陋的家具上满是灰尘,墙角挂着蜘蛛网。突然间,我看到桌子上横着一个东西,走过去一看,我两眼一阵金星乱闪,险些没摔倒在地…是高老头儿的烟袋!难道老头儿过来过,他根本就没死?!
“大爷!”
我抓起那烟袋就要冲出去找高老头儿,忽然想到,老头儿的烟袋在他当初被那日本胖子关在那地下工事里时,就已经落在了那胖子的手里,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是高凉,一定是他来过!他从胖子手里得到这根烟袋,然后带了过来!
我心里好一阵混乱,情绪平复下来以后,我出去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圈,也没看到高凉在哪儿。
回到老头儿家里,我捧着那根烟袋发了好久的呆,才开始动手整理高老头儿的遗物。老头儿生性节俭,除了几套旧衣服以外,根本就没多少遗物可以整理。
我把那些衣服一件件理的平整,小心折叠起来,放进了床底的一只旧箱子里。拉开另一只箱子,我看到几只黑乎乎的小油灯。当年聂天义‘中邪’将死,高老头儿过去施法给他化劫,使用的器物里面就有这几盏灯。想到这其中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我心里面无限感慨。
整理完东西,我铲除院子里的枯草,清理掉垃圾,然后打来水,把这宅院里里外外都洗刷了一遍。小院儿里有了生气,看起来干净明亮了许多,空气里夹杂着清新的气息,以及被水冲洗过后泥土的腥味儿。
为了排解内心的烦闷,烟。刚点着吸了一口,便呛的猛一阵咳嗽。烟雾缭绕中,我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难道是高凉过来了?
把烟一丢,我冲了出去。到外面一看,来的根本就不是高凉,而是个中年胖子,是这房子的房东。
“大叔你来的正好…”我递了根烟给他,“我正要找你呢,这座房子,我打算长期把它租下来,明天我去取钱,先付你半年的房租…”
房子打断我的话,“小伙子,不是不愿意租给你…”
“怎么了?”我愣住了。
“这一片地方被规划了,后面要建工业园,不久后,这里的房子全部都要拆除…”房东说着,朝外面指了一圈,“你没看,这附近已经没人了吗?上面下了指令,限这里的住户一个月以内全部搬走。刚才我的一个熟人从这里路过,见院门开着,我就猜可能是你回来了,所以过来告诉你一声…”
我手一颤,烟盒掉在了地上…我还打算把这房子长久的租下来,留个念想的,没想到,高老头儿生前唯一的这么一个破烂住处,也要被拆除了…
傍晚,聂晨过来了,除了带了很多我爱吃的东西,她还买了熟肉,瓜果等等供品,另外又让纸扎店送了几个纸人过来。
我们两个吃过晚饭,把桌子抬到院子里,将供品一一摆上桌,洒酒祭奠了一番高老头儿,然后把纸人烧掉,又烧了一些老头儿床底下剩的草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