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皱眉沉思片刻,又对旁边的大鸿胪寺卿说道:“我晓得了。但这些日子,还要请公多加留意,若是他们举动有异常,需得尽快告知于我,或是直面天后,莫要有片刻的耽搁。”
大鸿胪寺卿应了声是。
太平揉一揉眉心,心中的焦躁之意淡褪不少。她站起身来,对大鸿胪寺卿说道:“如此便有劳公多加费心。此间事务繁忙,我就不久留了,告辞。”
大鸿胪寺卿又是长长一揖到地:“恭送公主。”
太平缓步走出大鸿胪寺之外,又回头看了一眼,将心中的隐忧暂时按捺了下去。眼下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实在是分不出心神来。若是那位吐蕃大将军的目的是阿娘的生辰,那就等一月之后,再来见一见他罢……
旁边一位身穿东宫属官服色的官员走上前来,低声唤道:“公主。”
太平转过头去,和蔼地问道:“左庶子可有要事?”
近日太子李显不大理事,她又在宣政殿中陪武后处理政务,李显便索性将东宫的那些属官,都调拨到了她跟前使用。太平便坦然地受下了。
太子左庶子犹豫片刻,才又说道:“方才那些东瀛遣唐使,似乎有长久留居长安的意图。”
太平微一颔首,道:“我也看出来了。但那几个东瀛遣唐使,实在是成不了什么气候,就算是让他们在长安城留上一二十年,再遣送回国去,又打什么紧?虽然眼下确实是多事之秋……”
她停了停,才又摇头笑道:“他们实在是不成气候。”
太子左庶子道:“总是要防一防才好。”
太平低低唔了一声,再次陷入沉思当中。
方才她接见那些东瀛遣唐使时,确实感觉到对方存着长久留在长安、一辈子不返回的东瀛的念头。但她几番试探之下,那些人都比往常交涉过的外国使臣差上一截,着实是不足为患。
她思忖片刻,目光在左庶子身上转了一转:“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做罢。”
左庶子一愣:“……公主?”
“此事既然是由你提出来的,那由你来解决,自然是再好不过。”太平微微一笑,“从今往后,你便不用跟着我了,专心处置这件事情罢。若是人手不够,便去找武承嗣。”
左庶子又是一愣:“找……左卫率?”
太平微微颔首,不急不缓地说道:“你要对东瀛来使严加看管,手中自然要有些人手,才能方便办事。你是太子左庶子,武承嗣领着东宫左卫率,又是我的表兄;你去找他帮忙,他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既然武承嗣这般闲不住,那她不妨给他寻些事情来做。
左庶子随即应道:“臣谨奉公主之命。”
太平又同左庶子敲定了一些细节,便回大明宫去了。左庶子与她不同路,她便一个人带着侍女,慢慢地乘着车辇,转回到宫中。一路上她都颇有些心神不宁,翻来覆去地想着许多事情,渐渐地又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安。
车辇还未走到大明宫,便被娄师德拦了下来。
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娄师德了。自从上次在户部分开之后,娄师德便向兵部述还了河源军司马一职,专心做他的殿中侍御史。这回娄师德忽然拦下她,连她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但太平终究是太平,虽然心中感到不可思议,面上却丝毫不显。她同娄师德说过一些话后,便明白了他忽然来找她的意图。
他来找她,是为了那位钦陵大将军。
十年前大唐对吐蕃的那场惨败,娄师德是亲身经历过的,也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不仅仅是他,就连跟着他以前返回长安的那些残兵败将,也对十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这回吐蕃人来到长安,便有一些人按捺不住,想要替十年前阵亡的同伴们报仇。
娄师德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安抚了情绪暴躁的旧日同伴们以后,便来找到太平,请她尽快想办法解决此事。
“……若是旁人倒还罢了。但那位钦陵大将军,却是让所有人都恼恨不已的。平时大家都在河朔一代留守,钦陵也留在吐蕃不曾闹事,也就罢了;但这一回,钦陵他来到了长安。”
娄师德的声音很是沉重,神情也很是沉重。他比谁都清楚十年前那场战事有多么惨烈,也比谁都清楚,那位忽然来到长安城的钦陵大将军,究竟多么地招人恨。
太平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不能暂且压一压么?”
娄师德盯着太平许久,才轻声说道:“公主,如今您才是他们的主官。”
太平一怔,然后低低呻_吟一声,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些人都是十年前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兵士,若是真的在长安城里动起手来……若是娄师德说的是真的,那些人对钦陵恨之入骨,真要动起来手来,定然是不见血不罢休的。
她揉一揉眉心,有些疲惫地说道:“转头,去右威卫。”
先前那些上过战场的残部,都被太平安置在了右威卫里。
车夫听见太平公主吩咐,即刻便调转马头,缓缓朝右威卫驶去。一路上太平听娄师德讲了许多事情,包括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细节,渐渐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这些人若是用得好了,就可以变成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太平抬手按一按太阳穴,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地想着许多事情。等车辇缓缓停在右威卫的卫府门前,她才暂且将那些事情搁置在一旁,起身去见右威卫大将军。
她如今手执右威卫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