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婴回味了一下,翘起拇指道:“八个小时的急速漂流,真刺激,就是有点想吐,你最后是怎么找到我的?”
安琢移开目光,道:“……第一次做手术的时候我在你身上装了追踪器。”
“不止追踪器吧。”
“……录音装置。”
白婴沉默了一阵,道:“还有呢?”
“没有了。”
“……讲真你要是再这么无意识地变态,我真的要报警了。”
“对不起。”
“你给我拆下来。”
“不行。”
白婴道:“你不要以为我没脾气,我发起火来我班主任都怕,你拆不拆?”
“不。”
啧,怎么这么欠艹呢。
这时候一个眼睛不太好使的矮人老婆婆提着篮子进来:“小姑娘,精神点了吗?你昨夜简直像只打湿了的猫。喏,这是你的烟杆,隔壁的老铁匠手艺是最好的,已经帮你修好了。”
白婴扬起一个微笑:“谢谢婆婆!”
“这里很少有外来的客人,我孙女的衣服对你来说太大了,我得改改,自从她和一位富商走了后,她那些出嫁前的衣服都被我放在柜子里了,让我想想放在哪儿了呢……”
热情的矮人老婆婆絮絮叨叨地来回翻来翻去,独居的老婆婆似乎很喜欢家里热闹一些,白婴见她都快忙不过来了,连忙道:“您不用这么忙的,我很快就能下地走了。”
“你要不要尝尝婆婆酿的桔子酒?多喝一点会让身子暖和一些的,婆婆给你拿一点,再配一点小饼干……”
矮人老婆婆话说到一半,门外忽然有人喊道:“梨婆婆,查税官来了,去交一下税款。”
“马上来。”老婆婆转身道:“你们不要出去,领主大人不喜欢外族人。”
“好的婆婆。”
老婆婆的身影离去,白婴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你说,她要是知道,她救的是侵略她国家的人,是不是会很痛苦?”
安琢整理机械线路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白婴。
白婴很少表现出自己的矛盾,她一向是该做什么,该有什么立场的行动,杀人放火从来不犹豫,冷酷高效地执行,看起来甚至于陶醉其中。
“你想告诉我你良心发现了,要撤军?”
“怎么可能。”白婴躺了下去,道:“我的良心最多让我在打下矮人祖陆后废除奴隶征召制,再多的就对不起那些因战争死伤的将士了。”
“你的媒介体虽然有强复原性,但还需四十八个小时后才能正常活动。就算你回去也来不及指挥后续战争了。”
白婴道:“虞昙够稳重,能掌握住局面。如果鹏昊聪明的话,配合虞昙的守势,战术放肆些,迄今为止的矮人国内,能和他抗衡的将领,不多。”
合着是把后事都交代好了,才开始以身涉险的。
安琢隐约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破道:“你是故意的,你想激发起他们的独立性,可人一旦有了独立性,日后你与他们有所冲突,反骨便会随之而生。”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有点觉得累了。”白按着眼睛道:“我有时候也会想祖国的花园,没事儿上上课,逛逛街,挤挤地铁,哪跟现在似的,成天杀人放火斗心眼,不算说不能扛,就是累。你知道那种累的感觉吗?就像大冬天去上早自习,一天天地盼不到放假。”
看就她这个成长背景,再怎么被虚拟网游磨着心肝脾肺肾,也的确过了。
安琢想了想,道:“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你承认你还是在我身上装录像器窥探我的*了吗?”
“不是,”安琢把椅子放在她床边,坐下来道:“我和安铭,实际上共用同一片脑域。”
白婴睁开眼,悚然道:“?”
“安铭主导的是‘我’的主人格部分,他的情绪,会作用并折射在我的思想里,打个比方,如果他这时候在杀人,我就会同时产生杀人的冲动,这种深层意识的同步,称为‘深脑共振’。”
白婴理解了一会儿,懵道:“那我毒害安铭思想的时候怎么没连你一起毒害了呢?”
“……有毒害。”
“大家都是北方人儿,能不能痛快点把话撩开了说,说一半留一半的我知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呀?”
“我——”
此时门外忽然一阵骚乱声传来,一个粗犷的中年声音恶狠狠地骂道——
“你这个可恶的老婆子,竟然敢骗领主大人,三个月前就说让你孙女在家里等着征召,现在你说你孙女嫁走了?进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