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卫毅视此役为分内之事,但他已无法担当重任,此刻虽候在帐内,却也只能像个等闲幕僚一样坐在旁座,将他往日惯坐的上位主动让出来。
而司马润虽担着平西将军的头衔,官位远在护羌校尉之上,可在座诸位全是卫毅旧部,护羌校尉的人,纵观他连日表现,那主将之位他坐下无可厚非,不坐也是理所应当,是以走到上位时,他顿了顿,接着脚下一旋,坐到旁边的位置上去了。
紧随其后的卫戗并未迟疑谦让,走到主座前,一撩斗篷坐下来,挑高下巴气势凛然的睥睨众人,她迟来一步,这其间他们也该将前方形势仔细的研究分析过,所以也不必重头再讲一遍,只需问明她该知道的情况便好,遂开门见山道:“连长史,驻扎在西南方三舍处的羌军可曾被抽调?”
被一直油奸耍滑的卫戗突然现出的威仪震慑住的众人,再听她一开口便是重点,在惊诧之余,纷纷露出欣喜表情,十三岁的少年能有这气度,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司马润也在发愣,他看着沉稳的卫戗,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前世,那时他顶着将军名号将卫戗收到麾下,栽培提携,待她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他便退居幕后,偶尔几次亲征,也是像此刻这样悠闲自在的坐在旁边由她自己定夺。
他的确是了解卫戗的,她一旦接触到军机,立马就会全心投入其中,然而,这指挥若定的气度,当真是十三岁的卫戗所具备的么?
在司马润走神之际,卫戗做完部署安排,她有十成把握,谈吐间自是气定神闲,当然,多少也有些跃跃欲试,等到解决这个麻烦后,她就可以带着她的允儿回家和她的芽珈团圆……
众人领命退下,卫毅将卫戗单独留下来,等帐内彻底安静下来,沉默已久的卫毅长叹一声,脱口的第一句竟是:“如果你当真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卫戗淡漠道:“抱歉,叫父亲失望了。”
卫毅尴尬解释:“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又道:“我房间有一块当年你母亲特地为我求来的护心镜,稍后我会遣人给你送过去。”最后殷殷叮嘱道:“明日,望你多加小心”
卫戗目光灼灼的看着卫毅,沉默良久后,只说了一句:“父亲,待我得胜归来,请您履行承诺。”
卫毅想了想:“是那孩子的事?”大战将至,最是忌讳在战前给主将泄了志气,于是他痛快点头:“好,等我们一回到临沂,我首先就去将他载入黄籍,至于族谱……”
上族谱那种事,不管经不经过虞姜同意,想来她爹都不可能落得个耳根清净,她并不在意她爹的家业和爵位,也就没必要在意族谱财富地位,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挣得,且更在她爹之上……所以打断她爹:“我只要给允儿一个姓氏,别的都无所谓。”一场小战,换得她的允儿随她姓,这买卖划算
等出了大帐,发现司马润就在站在拐角显眼处向这边张望,卫戗第一反应就想调头走另一边,她也是这么做的,可司马润却死皮赖脸的追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戗歌”
卫戗蹙眉转过头来:“殿下,这里人来人往,您与下官这样拉拉扯扯,怕是不妥”
司马润非但没松手,反倒越抓越紧:“诺儿的事,我有错”
卫戗的心一揪,好在看见牵着允儿信步走来的王瑄,才让她不曾变了脸色:“殿下在说什么?”
司马润循着卫戗目光看过去,见是王瑄和允儿,转过头来盯着卫戗:“你希望给那个孩子一个正式身份,我可以收他为养子,不但入黄籍,还会让他入我司马氏族谱,对那孩子来说,姓司马比姓卫更有前途”
卫戗觉得,她大概是鬼迷心窍,听着司马润这番话,再对上王瑄的笑容,居然脱口说道:“真要论起前途来,想必让他姓王比姓司马更好”
只一瞬,便叫司马润脸上褪尽血色,他咬咬牙,最后低声道:“戗歌,你当真甘做王瑄的妾室?”
卫戗将视线从允儿转回司马润:“你什么意思?”
司马润冷笑一声:“看你的神情,想来他还不曾同你说过,他即将娶妻,对方还是你们卫家的姻亲,也就是你那继母的侄女,只不过人家是嫡亲的。”
她继母的侄女,也就是虞氏,卫戗一愣过后,立马回神,王瑄身为王氏的下一任族长,已经十六岁了,成亲是早晚的事情,他的夫人,就算不是谢菀,也会是其他士族贵女,难不成还真当他会娶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乡野忻?她莞尔一笑:“生死之交娶亲
,理当恭祝。”
司马润目光灼灼审视她:“你……”
那厢王瑄松了手,得了自由的允儿哒哒跑过来扑进卫戗的怀抱,勾走她全部注意力。
眼瞅着王瑄已经走过来,司马润不好再说什么,话锋一转:“明日你且跟在我身后,切莫强出头”
“殿下好雅致,这滴水成冰的天,硬要拖着我家戗歌顶着寒风探讨军务。”王瑄微笑道,说话间运用极巧妙的手法,将卫戗的手腕自司马润的狼爪中解脱出来,并顺势握住她冰凉的手:“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司马润盯着卫戗被王瑄捉住的手,磨磨牙:“十一郎,你乃名流士子,言行举止还请自重”
听完司马润的话,王瑄当他的面,捉起卫戗另一只手,将她两手贴合在一起,帮她揉搓呵暖:“下午突然冷起来了,你体质虚寒,又不曾添衣,就不知道有话回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