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凉说好,挂了电话。
和裴意初等人告了别,他用一双探测仪似的眼睛审视她——看她身上是否存在伤痕。
许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敏感,怀疑他似乎嗅到自己右手曾经沾上一层不洁的冷汗。
她对他笑笑,转身往旁边一家快餐店走。
快餐店里人不多不少,使她这样一位只买了一杯热红茶的闲客也能捞着一个座位。
刚刚坐下,高淼的电话来了,她的声音已经挣脱酒精,甚至带着隐隐的激动:“你知道吗,今天下午皇宫的人亲自打电话给我的上司,说帮我请了假”
许凉笑了,看来她又生龙活虎,“是吗?不过你得先告诉我,皇宫是什么地方”
高淼解释给她听:“皇宫就是华闻大厦的最顶层,总裁办的那帮人!”,她又续上刚才的话题,“你不知道,我上司亲自给我回的话,明里暗里打听我和总裁办的人有什么瓜葛。还酸不拉几地说就等我哪天高升呢!”
许凉替她紧张起来:“那她不会因为小心眼儿,找你麻烦吧”
高淼声音豪迈地说:“我到底也是和皇宫那边沾亲带故了,她要真敢动我,也要掂量掂量”
许凉“嗯”了一声,喝了口红茶,看窗外的白昼渐渐暗下去,霓虹渐起,黑夜似乎是在一瞬间来临。
“可我和皇宫那边真的不熟,最多是去送个资料。要劳动那边的人给我请假,我做梦也想不到”,高淼高兴过后,理智回来了,疑惑地说道。
许凉叫她安心,“人家还有买彩票一次性中几千万的呢,怎么不兴你一仰头就有馅饼掉嘴里?”
高淼被她哄得哈哈大笑,又突然“啊”一下道,“你说——不会是叶先生看上我了吧?”
许凉差点儿一口红茶喷出去,呛咳了两声,拿纸拭了嘴角。镇定了下,才一本正经地逗她:“这可没准儿”
“那可坏了,我才答应了黎笙的求婚没几天呢!”
“怎么,你后悔啦?”
“不是,我怕到时候叶先生拿职权逼我就范,我们家黎笙会带着他的手术刀往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许凉没想到这姑娘脑洞开得这么大,她发誓以后跟她讲电话的时候再也不能乱喝水了,要不一张嘴就成了喷泉。
言归正传,许凉将红茶推到一边,问高淼:“如果你们家黎笙,给你筑了个城堡,让你无风无雨,不知世间愁苦肮脏,你是甘心被关在里面,还是要走到人前讨一个真实?”
高淼想了想,笑呵呵地说:“我未婚夫叫黎笙,不是安徒生”
好吧,许凉自知问错了对象。
“不过——”,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当一个傻白甜也不错。别把这三个字当成贬义词,你想想,如果你到六十岁还是个傻白甜,那一定是因为有个很爱你的人把你保护得密不透风”
许凉被“很爱”这两字五雷轰顶。要什么程度才算得上很爱呢,但她想,绝不是九哥对自己这样的。
这时候司机推开门,并没有进来,见许凉看到自己,谦和地对她点了下头。
许凉对他招了招手,和电话那头的高淼说了再见,高淼一下子想起来,说多谢她的粥和水果,并给了她一个么么哒。
终于在高淼的隔空狂吻中挂了电话,许凉和撑着伞的司机一起往停在路边的车方向走。
“叶先生呢?”,她问道。
司机说:“他今天很忙,让我先接您回家”
许凉点点头,没再多话。
坐上车,车子平稳地行在路上,许凉还像小时候那样,扒在车窗边,去看街道两旁被灯光点缀得似锦的橱窗。
脑子里却在想,到底是不同的,吴敏川和高淼。一个要一马当先,独当一面,婚姻家庭都比事业次要,是风是雨也要迎上去;一个甘心做个小女人,躲在巢穴里面安眠,不要强不要硬,只图个美满团圆。
自己呢,成一把剑,还是画一个圆?
还没想出个结果,车已经行进五星级别墅区的主干道。他们的家就在主干道的尽头,像整个世界的末端:那里安静雅致,与世无争,九哥说那里适合隐居,也适合藏一个家。
到了地方,许凉对司机说不用下车替她撑伞,这么冷,让他直接回家。
司机说:“我还要去一趟公司,叶先生快要散会了”
许凉愣了一下,这是要回家吃晚饭了,她点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
正值隆冬,雨夹雪还没有停。家里点着灯,有烟火气,很明亮,等着人回家一样。
许凉输了密码,打开夏洛克铁艺门,感受到一片寂静。雪霰子从灯旁打着呼哨过去,恍惚一看,还以为风是白色的。
她闭紧嘴唇,扎紧风衣,以免寒风灌进身体里面。进了门,家里做饭的阿姨还没走,看来是怕人回来菜没了热气,掐着时间做饭。
许凉换好了鞋,严阿姨赶紧拧了热帕子给她擦脸。让她将身上沾了寒气的风衣脱下来。许凉索性上楼换了家居服。
再下楼晚饭已经准备好了,严阿姨来问她,是否现在就用餐。
许凉说再等等:“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
严阿姨温和地笑着说:“我做饭前,叶先生的助理就打过电话了,说先生可能会晚一些,让您先吃着”
许凉还是说:“麻烦你先热在锅里吧,我再等一等”
严阿姨归置好了,跟许凉说了一声开门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很空旷,哪怕里面装修得很华丽,算得上奢侈。许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