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色黑得早,等温璇到了大院儿门口,到处已经灯火四起。她嘱咐薄迁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薄迁脸色还是不好,没有答应,心里为她这么晚了还要来探望夏清江的事耿耿于怀。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只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把温璇丢在一边不管,外面的人现在还有几个记得她是夏清江的太太?
薄迁身在娱乐圈,耳边关语夏清江的八卦从来没有断过。他听了之后,只为温璇心疼。
那样一个男人,为什么还不离开他呢?
可薄迁又不敢在她面前提说这些话,温璇听了会不高兴。不管他们夫妻两个关系坏到什么程度,温璇也觉不允许有人说夏清江的坏话。
虽然心里不甘愿,但看见她下车,薄迁还是主动将身边给她带着的大衣递给她。
“等会儿下车,记得把扣子系好,别让风钻进领口里面”,薄迁担忧地看着她,那目光就像看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似乎脆弱得让他时刻放心不下。
一朵苍白的笑容搁浅在温璇的脸颊上,她让他安心:“就知道你处处操心,刚刚不想让你送我,就是怕你像现在这样唠叨”
薄迁故作委屈:“姐姐,你嫌弃我?”
温璇被他逗笑:“好了,多大了还撒娇。外面风大,乖乖在车里别出来,知道吗?”
等薄迁应了,她这才开了车门下去。
外面果然冷,风是逆向的,让她的头发比她身体速度还快。她冷得全身似乎已经没了知觉,本来她就怕冷,现在却已经麻木了。
她还在加快脚步,和盛行的风对峙。心里那股着急的感觉催促她的脚步更快一些,刚刚婆婆打电话给她,说夏清江被他爷爷揍了。
爷爷虽然年迈,但身上仍是在军营里的铁血意味,真动起怒来,让人全身发冷,不寒而栗。
她知道或许婆婆有哄她回去的意思,但又实在怕夏清江真与家里顶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马上就快过年了,不少人家都灯火辉煌,家里的人都回家团年,热闹喜庆氛围通过欢声笑语传达给外面的人,显得独自行在路上的温璇伶仃冷清。
还没到家门口,便看见有个人立在那儿,身量修长,清俊卓然。他指间夹着一支烟,烟头上猩红的一点,衬得周围又黑又冷。
夏清江看见是她,不禁一愣,母亲给温璇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对于她回家来这件事,他心里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她竟真的来了。
看他好手好脚,没缺胳膊没断腿,温璇觉得好气又好笑。
睖了他一眼,径直往里面走。
夏清江也一声不吭,刚开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后来忽地加快脚步,和她并肩。
偷觑她一眼,见她并没有看过来的意思,轻轻“嘶”了一声,终于成功引起她的注意。
温璇的目光往上走,便看见他的嘴角有些乌青,上面结着血疤,面积不大,但看久了也挺渗人。
“怎么回事?”,她忍了半天,还是要开口问。
夏清江刚咧嘴笑了一下,扯到伤口,又“嘶”了一声,“爷爷揍的”
温璇板着脸,拉着他的衣角,将夏清江带到他的房间里。
夏家的格局是那种华美大气的四合院,夏清江的房间在西厢,他们婚后有时在院儿呆得太晚,就直接在这儿歇下。
所以夏清江的房间挺独立,窗前景色也美,温璇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因为同夏家长辈相处得一派和乐,在这儿住下心里也觉得欢喜。
不过因为许久没在这儿住过的原因,再进来,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怅然。
她愣神没超过十秒,便将夏清江按到沙发上坐下,找来医药箱,给他消毒上药。
夏清江看着她细致认真的样子好一会儿,接着问她:“还没来得及给长辈们打过招呼呢”
温璇将手上的棉签在他嘴角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声音无波地说:“等会儿再去”
夏清江被她突然的动作刺得一疼,但心满意足,目光去找她的眼睛,“你生爷爷的气了?”
“爷爷是长辈,我怎么会生他老人家的气”
夏清江知道她不会,只是怕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着更闷得慌。
温璇动作准确利落,没一会儿他的伤口就处理好了。
夏清江见她收拾好医药箱,马上就要出房间的样子,恨不得他爷爷再往自己身上添几个伤口。
他急得眼珠子跟着她的身影打转,温璇转过身来,跟他说:“好了,我到爷爷那儿去一趟”
夏清江急了,赶忙拉住她说:“再等等——”
温璇黑琉璃一样的眼睛凝视他,夏清江被她看得心虚,支吾了一会儿,才问她道:“你,没生我的气吧?”
温璇淡淡摇头:“没有”
夏清江仔细打量她的神情,辨认她的话是真是假。
温璇撇过头去。
夏清江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脸扭正,低声说:“今天……吓着没有?”
事后他悔得要命,心里七上八下,怕她对自己在厌恶之上又添一重惧怕。在面人面前他可以装作虱子多了不怕痒,可在她面前,总想能少点儿恶感是一点。
温璇抬起眼睛,便看见他带着紧张的神色,他的呼吸都显得慢极了,放佛只要她说一句刺心的话,他立马就会窒息一样。
他的等待在这一刻看起来如此脆弱。
是她将那个意气风发的夏清江,变成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