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瞧着他硬挺的面上浮着思虑深深,皱眉:“行了吧?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你可是行军打仗的人,这么点事儿,早就消化完了,去吧!”
连程缓缓抬起眼皮,最后给自己打了气,起身走出去。
“不准在我姐屋里停留太长时间!”石青突然又添了一句,可是门帘早就安静了,他嘟囔着:“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屋外的风沙沙响,连程立在石心门前,将手指揉了几回,终于敲响了门。那门才开了一掌宽的缝,连程就一脚跨进去。
“门一开你就进去,不然我姐定是不让你进屋的。”
连程突然将门一推,惊得石心往后退了几步,定了定神儿,她道:“你,有什么事吗?咱们出去说。”
“她肯定让你出去,可别真听话。”
真是姐弟连心,猜的这么准,连程心中一闪而过的惊讶,努力将气息沉下去,将嗓音放轻,低低的,让声音听起来柔和又有磁性:“去梁城的时候,给你买了东西。”
他将那裹了浅蓝软布的簪子递出去,伸到石心手边。这是石青告诉他的,他姐喜欢浅浅的蓝蓝的料子。
石心没接,神情不虞地看着他,连程心里打鼓,再抬抬手,道:“送给你。”
“连程,我真的不喜欢你,你不要再花心思了,费钱又伤神,何必呢?”石心直直盯着他,眉头都拧成了团:“你走吧,我不会要的!”
连程指头一紧,将她的手抓住:“那我就天天跟着你,陪着你,一天说一次我喜欢你,直到你喜欢上我!”同时将那裹着布的簪子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石心手里那东西滚烫,烫的她的手都是焦灼难耐的,心中是满满的无奈和渐生的厌恶,将连程背后的衣服一抓:“拿走你的东西!给我我也不会用的!”
丫头的手才触上连程那衣袍,男人骤然转身将她真个人都攥进怀里,紧紧抱着,双臂灵蛇般揉紧辗转。“我是真的,实心实意的想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就不领情!”男人声音痛楚不堪,喷出的气息夹杂着微微的怒意。
天知道他真拿这丫头没办法,他将全身心的劲力都投进去了,可是一次都不奏效,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一次比一次狠绝,目光都是竭力的敷衍,今日连客套话都不说,劈头盖脸的就是拒绝,拒绝,拒绝!
男人的手臂如百年的树藤生灵一般紧紧缠着石心,勒的她骨骼都咯咯在响,体温极高的人呛的她憋紧了呼吸,胸中那一点羞愤被刺激的燃成了恼恨。冷水一盆盆泼下,声厉言狠,声声直挖男人的心口,“放开我!连程我只是不喜欢你,你凭什么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到我身上!凭什么你喜欢我我就要接受,我就是不愿意,不喜欢,不想跟你在一起……”
连程对这话充耳不闻,只想将她揉紧自己的身体里,不想放开,不想走。门缝冲入的风将桌台上的烛火吹的无力飘摇,火光在人面上暗暗摆动,将那模糊的眉眼晃的阴影重重。
墙上人影纠缠到游弋扭曲,男人臂力极大,竟缓缓将石心提了起来,脸侧摩挲在她颈间,石心却如同被什么灼烧着的野物缠住,每一次微微触动都让她极力的反感惊悚,脸色煞白,为什么非要逼着她……
在吴府被那老爷欺辱,在这里又被一个小小的侍卫拿捏,为什么,她就不能过安稳的日子,所有人都要逼着她,做什么选择?她自己的事凭什么受他支配。这奸人小兵的手段都这样的不留情面,三番两次,次次将人逼至悬崖边,她就是一个丫头又怎样,她想过自己的日子啊!石心眼中抽痛绝望,扑闪的火光中渐渐蔓延了浓浓恨意。那手中被塞了的东西,坚硬细长,她抬手,毫不留情……
“嗤——”利器入肉的清晰声响,连程突然就没了动作,手一僵,石心踉跄落地,手里的东西已经染了血,温热,甜腥,刺目一片。
连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眼中震惊,痛楚,苍白,闪闪掠过,他前襟的黑衣瞬间重了一片颜色,洇湿浓稠,如一片软纸进入水流,一霎泡软,那撕裂的一道口子里,肉眼可见的汩汩血液往外窜。
“哒”微微一响,石心手中的软料簪子同时落地,散出的银白簪身半只都是红的,那顶上,镶了一朵迎春花……
男人捂上那长长一道裂伤,低低哼了一声,猩红的血水顷刻就从他指缝冒出。她,想杀了自己……他受过多少伤,对这深足数寸的口子心知肚明,再有半寸,就能插进心脏,药石无医。
石心面白如纸,脚步错乱的跑到桌子里找药箱,秦玥给他们每个屋子都备有药,各种各样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石心一边胡乱翻着,一边抖着唇毫无思路的念叨。
她眸中一喜,找到了伤药!握紧瓶子转身,门边却已经没了人,房门安静阖着,烛火直立,窜的极高,将她一人的身影虚晃映在墙上,淡漠,清冷,像竖起了巨大的屏障横跨,将她与这世界隔开,天堑鸿沟,遥遥如此。
若不是地上还躺着沾血的东西,方才的一切,都好似一场虚脱跑到尽头,却又失足落入万丈深渊的噩梦。
石心手里的药瓶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静止,细长的烛影零落,浑身冰凉的丫头颓然倒地,抱着自己呜咽起来……
秦玥在卧室里看了会儿书便上床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