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谦道:“姐姐说哪里话?咸安宫也不过是暂时没有主位,所以我自己打理着。我不过才进宫一年多,又懂什么了?这都是素芹姑姑指点调理的她们。”旁边素芹听见我提起她,便略低了低头,以作回应。
王佳氏羡慕的看了一眼素芹,道:“所以我说妹妹好福气呢,素芹姑姑可是连几位娘娘都拉拢不了的人,却心甘情愿辅佐妹妹。如今皇上宠爱妹妹。皇贵妃娘娘也喜欢妹妹,连心肝宝贝的四阿哥都放心交给妹妹照顾,这咸安宫早晚都是妹妹的主位,只是妹妹入宫日子尚浅,这晋位呀,总是要时间的。到时妹妹成了主子娘娘,还望着能提携姐姐一二呢。”
话题渐渐引上正轨,我便吃茶微笑不语,偶尔说几句,跟她打太极。彼此不咸不淡的闲扯了一阵漫无边际的话,王佳氏忽做出突然想起来的样子,放下杯子,拍了一下自己,道:“瞧我这记性!来了光顾着和妹妹说话,竟连到这里来的本意都忘了。”说着转向带来的宫女,那贴身宫女自然会意,便将事先备好的一个锦盒递在王佳氏手里,王佳氏便站起来,一边说一边把锦盒呈上来:“今日特意过来,原是因着姐姐新得了一件好东西,想着这次皇上南巡,必定是要带着妹妹的,江南虽好,日头却毒,这盒水粉乃是西洋进贡的,却与咱们素日用的不同,搽上便能抵住日头晒,便晒上半日,也不至于晒黑肌肤。据说那些西洋女人,都没有不能抛头露面的规矩,整日外面跑的,都是用的这个,一个个比咱们常年躲在屋里的还白呢!”
我听了王佳氏的介绍,心道,这可不是防晒霜么,这时候竟也有?至于西方女人晒来晒去也比咱们白,那可不是防晒霜的妙用了,我这么想着,脸上却露着淡淡的微笑,轻言道:“这东西珍贵,姐姐好不容易得了,还是自己留着用吧。妹妹无功不受禄,怎么好收姐姐的东西?”
王佳氏道:“这水粉是好,可我又不会出宫去,哪里能用得着呢?还是给妹妹拿着,省的埋汰了它。姐姐只是觉得,这么些新晋的小主里面,就妹妹让人觉着亲近,也难怪皇上和皇贵妃娘娘疼,就连姐姐和妹妹说了这半日话,也都真心喜欢你。这水粉是我诚心送妹妹的,可别说什么无功不受禄的话,你瞧姐姐是那种从你这里谋好处才送东西的人吗?这可不是生生打人的脸吗!可叫人寒心呢!”
我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心道,亏你说的出口,还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嘴上却道:“既如此,妹妹却之不恭,慧雅,收着罢。”
这里好说好歹收了礼,王佳氏复回位置坐下,又闲聊几句四阿哥如何聪明如何逗人喜爱之类的话,我听着左右不过这些,应付了她半天,便有些觉得不耐起来,慧雅领会我的心意,便要开口替我找个借口辞了她出去,王佳氏察言观色,便开口道:“来扰了妹妹这半日,妹妹也乏了,姐姐便不叨扰了。这就回宫去,原想着皇贵妃娘娘素昔待咱们深恩厚德,如今病中,正该咱们侍病榻前,可是娘娘有口谕,不让人探望,真真是让我担心得,日日抄经拈佛,祈祷着娘娘早日康复。妹妹若见着娘娘,便替姐姐问候一句,转达姐姐这一番心意,姐姐也心下稍安。”
我心道,来了这半日,不就是为着这最后一句话吗?脸上也只是微笑道:“姐姐放心,那是自然。姐姐若回去,妹妹这里也有一样东西,姐姐不嫌弃的话,就带回去给宫里的人尝尝鲜。”说着便看素芹,素芹会意,便将早备好的一瓶玫瑰香露取了来——这些日子但凡来送礼的,人人皆有。
“这瓶子香露,是荷兰国进来的,也有进贡,数量不多,妹妹凑巧得了些,便分给姐姐一瓶,虽不多,一次也只需挑一小匙,净够了。姐姐若是嫌弃,可就不把妹妹当自己人了。”
王佳氏脸上一怔,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浑没料到我这就直接回了她方才送出来的人情,有些神不守舍的接过香露,还是说了番客套话,才告辞离去。人情都回了,那方才说的什么给她贵妃面前带话的话,自然就是屁话,说白了,大家你言我语这么久,谁说的不是屁话?屁话来屁话去,纯属浪费彼此时间而已。
可是后宫,原就是无事生非,无风起浪,变着法子浪费时间的地方,想想,真是荒唐得可笑,又悲哀的想哭。我顿时便有些默然,慧雅见着,便问:“小姐可是给那王佳贵人烦了心?那可不值,横竖理她干甚呢?依奴婢说,原就一句话打发了去是正经,没的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惹小姐心烦。”
我摇摇头:“哪里是为她?我却也不知为何……总之,从明儿起,咱们咸安宫关门谢客罢,横竖侍寝的名单这两日就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