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漆黑一片,叶家姐弟就在这黑暗里坐着。
叶夕低声道,“姐姐,我们以后怎么办?跟着他们造反么?这里的村民不是什么善人,我怕我们早晚反受其害。”
叶瑶华轻轻的嗯了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只凭我们两个人离不开这里。我们家那些东西,这些村民绝不可能还给我们。”
“财帛动人心,我也不想便宜了他们。”叶瑶华淡淡道,“不如送与宋公子,任他使用。”
叶夕低声道,“那是姐姐的嫁妆,姐姐安排就是。”
叶瑶华拽过弟弟的手,道,“阿夕,我们家道中落,你为了我嫁入陆家不受欺负,把大半家业都划给了我。姐姐虽然不说,但是心中一直都感激你。”
“但是现在与陆家的亲事肯定不成了,那天我们遇上强盗,那么乱的场面总有几个陆家下人逃走的。”
叶瑶华叹了口气,“只要他们回去一说,就算我清清白白,去了他家也只有一条死路等着我。”
叶夕垂下头,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语气道,“姐夫对姐姐是真心的。”
“这真心真不过他家的名声!”叶瑶华断然道,“他自己的亲姐姐怎么死的?未婚夫过世,未婚夫家里愿意退了婚事让陆姐姐另寻人家。可是他们家逼着陆姐姐守了望门寡还不算,末了还令陆姐姐生生饿死以求贞洁。”
“对待亲生女儿尚且如此,这样的人家,如果不是指腹为婚,我是绝对不愿意的。”
叶夕也叹气道,“祖父在世的时候,也是不愿意的,是父亲为人太糊涂!”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叶夕自幼没见过父母,完全是祖父与长姐养大的。听多了自己祖父对父亲的评价,想对父亲有点好印象都不能。
“我们永嘉叶家,无论男女都是有用之身,务实不务虚,无需在意那些腐儒之论。”叶夕说道,“姐姐不嫁去陆家也好,只是姐姐的终身大事还是要放在心上。”
叶瑶华笑了,“有这一遭事,没有大智慧或是大野心的人,哪个还能娶我,怕是姐姐要赖在家里一辈子了。”
“眼下我们先跟着宋公子,他要练兵打华源县,我们就跟着。”叶瑶华嘱咐叶夕道,“我知道阿弟有大志,而今不妨多看看。我们身在乱世,必须得有准备。”
“无论是谁,能马上打天下,却不能马上治天下。阿弟学的多了,见识广了,自然就知日后该走哪一条路。你是叶家的男儿,当不坠先祖声名。”
叶夕低头应了一声,又在心里叹息——可惜阿姐不是男儿。
宋青书从县城打探回来,立在廊檐下,正听见叶氏姐弟交谈的最后几句话。
听到永嘉叶家,宋青书心里也打了个突。永嘉姓叶的人家不少,但是敢说永嘉叶家四个字的唯有前朝水心居士叶正出身的叶家。
虽然时隔百年,但叶正创立学派著书讲学立说,子孙虽然不显,但是学生极多,在文人中名望极隆。
原来这叶氏姐弟竟是叶正后人,怪不得看去就各有不凡。宋青书想罢,用手指扣了扣窗棂。
不多时,窗子从内推开,叶夕的脸出现在窗边。
宋青书便从窗子窜了进去,“叶姑娘,叶小弟,辛苦了。”
叶夕连道不敢,叶瑶华笑道,“宋公子平安归来,我与弟弟便放心了。”
宋青书笑了笑,叶瑶华又道,“宋公子,阿弟自幼体弱,您若是练兵能不能把他带上?我只盼着他能身体强健几分就好。”
举手之劳而已,宋青书一笑便答应了。
天光蒙在白茫茫的雾后,令白日里看来有几分灰白。
这几日天气闷闷的,总是无风,这令华源县城里的血气总也散不去。
叶夕搓着手走进华源县衙门后园,看见一人迎风舞剑。剑影翻飞,人影翩跹。
叶夕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心中好生佩服。这位宋少侠比自己也没大了几岁,可是才能自己却是比不上的。
半个月前,宋青书方率人夺了华源县。
叶夕也不知宋青书是怎么教的,原本只是几百村民,占领华源县竟然没损失太多。
而后,宋青书又贴出告示,打出旗帜,严肃纪律,在华源县四方招兵买马。
不过半个月,原本樟木村那些村民便越发的服服帖帖,往日那些贪婪都不敢再拿出来。
有那些不怕死的,尽数被宋青书斩了祭旗。
再加上又有不少新近来投奔的人,更不怕原本樟木村那些村民另有什么不好的盘算了。
宋青书收了剑,将长剑入鞘,叶夕笑着招呼,“宋大哥。”
宋青书笑道,“叶小弟。”
叶夕笑道,“宋大哥,派出去的探子已有回来的。宋大哥那一仗打的干净利落,似乎元兵驻军还没察觉。”
宋青书轻轻的嗯了一声,“还是要小心些,华源县虽然偏僻,但也要提防元兵再来抢夺。”
宋青书又道,“徐寿辉在北面势大,倒显得咱们不引人注意。这也是好事。只是以后……”
宋青书说到此处,不免有些沉吟。
叶夕却神色一正,深施一礼,道,“叶夕虽然年幼,却有句话不吐不快。”
宋青书见状,伸手相扶,道,“叶小弟请说。”
“大哥的才能,叶夕十分佩服。”
叶夕沉声道,“敢问大哥志向如何?夕近日旁观,似乎大哥并无推翻元庭建功立业之心,可夕又十分不解,大哥为何既然没有造\反之心,又为什么参与造\反之事而要打下华源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