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停住脚,看着走过来的程微,面色不善,心道这小丫头刚刚已是折辱他一番,莫非这还不够,还要再来踩一脚?
程微走过来,没有理会王太医阴晴不定的脸色,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
她提着裙角微微下蹲:“王太医,我的外祖母很可能也患有消渴症,还望您给看一看。”
王太医颇为意外,心里还转不过那股别扭劲儿,冷哼道:“在下可不敢,要是再瞧错了,不是要被人从太医署赶出去了!”
程微并不以为意,缓缓站了起来与之对视,目光诚恳真切:“王太医,术业有专攻,您能替我姨姥姥诊断出消渴症,且替她看了这么久的病,一定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不是寻常医者能及的,所以请您替我外祖母也看一看,我和母亲都会很感谢您的。”
说出这些话,程微并不觉得委屈。
外祖母是卫国公府的老夫人,近来身体不适,请的都是最好的太医,可是至今无人瞧出病症端倪来,而这王太医先不论其他方面的医术如何,至少在消渴症这一项上,应该是有经验的。
有什么面子能比外祖母的身体还重要呢?更何况,无论在哪方面真有本事的医者,都值得她尊敬。
而程微这番话,大大挽回了王太医岌岌可危的颜面,甚至因为先前程微指出他的误诊,对比现在的反差,让他莫名生出一丝感动来。
看着眼前灵秀可人的小姑娘,王太医轻咳一声,有些别扭地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斗胆给卫国公老夫人看一看,瞧不出问题来也请包涵着,谁让在下医术不精呢!”
听王太医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程微毫不介意,微微一笑道:“多谢王太医了。”
迎上这样灿烂真挚的笑容,王太医有些脸热。心道罢了罢了,他何必与一个小姑娘计较呢!
王太医走到段老夫人身旁,看了看她面色,又让她伸出舌头看了舌苔。随后问道:“老夫人近来可有随饮随渴、随食随饥、随溺随便的症状?”
段老夫人缓缓点头:“正是。”
王太医心里已是有了底。
在太医署里,他算是比较年轻的,医术经验都不及那些前辈,可于消渴症上却有一番独到研究,原因无他。他的祖母就是死于此症。
他家几代行医,可是祖父与父亲迟迟诊断不出祖母患的是何病,直到祖母病情已经很严重了,这才恍然大悟,可惜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为此,他翻遍古籍,又多加留意各类患者,渐渐总结出一些消渴症患者的规律,虽不能说有十全的把握,那也比未专门研究过此症的医者强多了。
为了避免再次出丑。王太医继续问道:“那老夫人是否会觉得口甘?”
“口甘?”段老夫人再次点头,“老身确实有此症状。”
“那就是了。”王太医环视众人一眼,语气肯定,“下官能肯定,卫国公老夫人患的也是消渴症。”
“啊!”韩氏一声惊呼,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小段老夫人是什么样子,她可全瞧在眼里了,发作时实在太吓人!
母亲素来身体健朗,怎么也会得这个病呢?
想着刚刚王太医的误诊,她下意识看向程微。
程微却全神贯注在听王太医讲。
符医和普通医者虽是大相径庭。但总有相通之处,多了解些没有坏处。
王太医刚刚被这母女险些砸了饭碗,正敏感着,见韩氏去看自己女儿。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当下脸一沉,不过再看程微神情,心情又好多了。
哼,这当娘的还不如当女儿的懂事!
程微亦想与王太医交流一下,于是问道:“王太医。我外祖母和姨姥姥患的都是消渴症,这消渴症,是不是在亲人间有关联?”
王太医不由高看程微一眼,心道原来刚刚这小姑娘不是误打误撞,而是真有些门道。
他也是近来才总结出来,往往父母患有消渴症,兄弟姐妹与子女患上此症的几率就较常人高出不少。
他欣赏看程微一眼,颔首道:“姑娘说的不错,凡父母患有此症者,所生子女亦有可能患上。两位老夫人是嫡亲的姐妹,同时患有此症,就不足为奇了。”
这时小段老夫人开了口:“大姐,我想起来了,咱们母亲临去前,就和我症状相似。”
“对,对。”段老夫人点点头。
二人之母在她们少女时就没了,这么久的往事,也难怪一时想不起来。
“王太医,那劳烦你替卫国公老夫人开药吧。”小段老夫人开口道。
“这——”王太医不由看了程微一眼。
既然这小姑娘有些本事,他又何必献丑,万一还不如这小姑娘,岂不是又丢脸。
程微隐约明白王太医心思,恭敬行礼道:“王太医,您诊治我姨姥姥已经有经验,外祖母就拜托您了。”
王太医这才心情不错地点点头:“请各位放心,下官定然竭尽所能。卫国公老夫人既然看人已经有些模糊,这是情绪激动之下引发了急症,先不宜活动,就在此处用了药再走吧。”
王太医交代完各种注意事项,下去熬药,一屋子人则把注意力放到了程微身上。
“大表姐,微儿怎么有如此能耐呢,这不比宫里的太医都强了?”谢广良感慨道。
韩氏得意的嘴角都翘起来了,谦虚道:“也不能说比太医强,不过她救回了一个濒死的孕妇,还把一个已死妇人体内的胎儿救了出来,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