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一会,又说:“后来我和他在一起,我想,反正他也不肯回家,不如我们多凑点钱去别的地方租个大一点的房子,这事,你儿子也同意的,我就想起尚淳说的话,想去找他要点钱。我知道王翦恨尚淳,就没敢跟他说。我偷偷去找尚淳,对了,当时你弟也在的,尚淳说,给钱你还不是买那玩意,不如直接给你货,他真的大方,给了我好几包。我拿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里痒,瘾又上来了,王翦看见,说要把东西冲进厕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自己拿着。”
王光影胸膛起伏,半天才道:“尚淳知道你吸,让你勾引我儿子,然后他知道你俩在一起,特意给你们一堆那东西?”
那女孩又哭:“早知这样,我就不该听他们的,我恨死那个姓尚的……”
王光影一把将她推开,掏出一根烟点起来抽了。
冯瑜蹲在地上哭了半天,又道:“我听我小姐妹说,尚淳也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呢?他玩我,人玩他。”
王光影问:“什么把柄?”
“听说他有个二奶跳楼了,人家死前给他电话,说有什么证据,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好我姐妹也在边上,说他脸都白了。”
王光影问:“然后呢?”
“我姐妹说,那段时间他特别疑神疑鬼,总是跑去那谁跳楼的地方,不知道找着了没有。”
王光影想了想,道:“跑这么多趟,肯定没找着。”
“可能是吓唬他的吧?”
王光影想起一件事,对冯瑜道:“赶紧滚,不准上去见他。”
他站在路边,望向林子后面,远处的海水波光闪烁,他忽地抬手,使劲捶击身旁的树干,直到手上钻心疼痛,方得以缓解。
从蓉沉默地看着她。
李离搁下药油,去浴室洗一把脸,冬天将至,气温降到十度以下,窗外风卷残叶,零星细雨,冷水浸润眼底,才觉得好受些。
有人按响门铃,一声即止。
李离出来,从蓉奇道:“这么晚,还会有谁找你?”
李离说:“是你儿子吗?醒了没看见你。”
从蓉赶紧跑去开门,等瞧清来人不由一愣,回过神,赶紧将门大开。
王光影手撑门框,带着一身酒气,慢慢踱进来。
从蓉打了声招呼,扭头看了看李离,出去,轻轻带上门。
李离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王光影坐到沙发上,面色潮红,显然喝了不少,他抬眼瞧过来,随后视线上移,又看向她的额角。
李离伸手按了按额上的创可贴,低声道:“我没事。”
他没说话,仰头靠向沙发背,微微阖眼。
李离进厨房倒一杯糖水,撒了点盐,再出来时发现他蜷在那里像是要睡着。
她轻轻推他,“缩手缩脚的,等我把沙发床放下来再睡。”
他忽然微睁开眼,问了句:“东西在哪里?”
李离听不懂:“什么东西?”
他含糊地答话,却转身面向里侧,用胳膊挡住眼,又睡过去。
李离叹气,帮忙脱了鞋和外套,拿出一床被褥搭在他身上,关了灯,她不敢走太远,也不敢离得太近,只在隔壁书房将就一晚,更不敢睡太沉。
他夜里有些有些咳嗽,倒水给他喝,被不耐烦地赶走。
李离躺回床上,耳边是街上隐隐地车流声响,落在房檐的沙沙雨声,他轻轻的呼吸却使一切显得安静,仿佛是沉闷的悲伤在逼迫下压抑良久,又冷不防直透胸腔。
李离梦见家乡的父母孩子,他们的存在见证她往日的无忧无虑、年少情怀、琐碎的生活和俗世间的伤感。
如今想来,这些境遇无一不爱惜着她、保护她、温柔对她,不至于直面如今的痛苦。
在它们渐渐远去的时候,她猛然惊醒,天边泛起白光。
外间安静如常,她走出房间,他仍在沙发上安睡,她去厨房熬粥,去楼下买早点,她洗漱,换上职业套装,犹豫着在哪一段时间才唤醒他,又犹豫地想也许只有现在才是他最为放松的时刻,犹豫着如何面对他,如何开口说话,最后却只将一把备用钥匙悄悄搁在茶几上。
又走近些,发现他的脸色仍是微红,呼吸却比昨晚粗重,她迟疑,伸手摸他的额头,滚烫一片。
她放下包,换了床薄被,又拧了块冷湿毛巾给他擦脸,帮忙把衬衣领口解开一些。
他稍微醒过来,有些挣动。
李离轻轻道:“你发烧了。”
他不说话,闭着眼,微微皱眉。
王光影的手机十分敬业,从清晨开始,就在外套口袋里不断震动。李离拿出来,未接来电数个,最近一个是老张打来的。王光影仍不做声,她把手机搁在他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略想一想,她转身进房,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帮自己请了病假,又打电话给老张,直接说:“张师傅,王总在我这里,他病了,有些咳嗽,发烧。”
“急死我了,”老张松一口气,“在你那里就好。他上午要出门办事,让我一早去接,我一去,家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
李离又问:“他平时都吃什么退烧药,有没有药物过敏的问题呢?想带他去医院,我劝不动。”
“他平时吃什么药?身体不知道多好,没见过他吃过药,”老张叹息,“可能是这段时间累积的,先让他休息,我一会过来看看,”又问,“苏小姐,你今天上班吗?”
李离说:“我请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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