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不会消化不良?”过了许久后,等到围观的人都走了以后,苏小米心情甚是愉悦地问。

“大概吧!”真想同情他一下。

“我们该向他解释什么吗?”

“相信我,他绝对不会想听你当面向他口头报告的。”顾一凡站直了身子,温柔地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平静幸福的日子似乎并不长久,顾渊的来访并不简单,同为顾家的人,无论是他还是顾一凡这一次都必须回去面对一个更加严肃的问题。

对顾渊来说或许早有准备,但是对顾一凡来说,曾经平静了二十多你的射虎,终于泛起了一圈让他不能不回首面对过去的涟漪。

在医院附设的花园里呆坐了一整个早上后,即使再怎么告诉自己,他得挪动脚步走进身后大楼的病房里,顾一凡仍是不知,究竟还需要再花多大的力气,他才有法子设法移动他那双似灌了铅的脚。

看着花园里来探病的病患亲属们,带着好动且在病房里待不下的孩子们在初秋的阳光下玩耍,他试着把他们的对话都聆听进耳里,再试着回想着苏小米、楚年他们又是如何与家人相处的,不知不觉中,无奈的笑意已挂在他的脸上,因为他还是不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所谓正常的亲情。

在他最早的记忆里,所谓的家人,是一道总是背对着他的白色背影,与另一道也总是背对着他离去的黑色身影。

那种与窗外美国冬季惯有的大雪不同,而是因时光而褪尽斑斓中的苍白,是属于他的母亲的,既冰冷且寂寞。

而另一道总是站立在众多穿黑色西装的人群中,高大且冷漠得近乎残忍的身影,则是属于他父亲的。

而这两道身影,就是他以往仅有的家人。

白日里,他的母亲常会坐在那个可以眺望外头公寓车道的窗口,将那一双水似的眼眸投注于往来的车辆中,期望着她熟悉的那部黑头车会停在家门前。

而总在相隔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的夜晚里,他的父亲则会定期走近他母亲期待的家门,蹬着昂贵的皮鞋,一步步走上楼,在母亲叫醒了他之后,那个近乎陌生人般的父亲,则会站在他的面前,一手支起他的下颔,就像审视件待卖或是待估价的商品般,评量着他是否有正常地成长。

每每在父亲前来探望的深夜里,他总觉得,他像只日后将被贩卖的家畜般。

自小他即知道,在他上头,顾渊亦是如此。

父亲之所以会抽空前来看他,不过也只是在为了日后做打算,因为他的那位兄长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么他这第二号储备的继承人,就得随时准备接手兄长那近似于人偶的地位。

也因此,他一直都很清楚,他的父亲对他就像是衍伸业务的商人,并没有所谓的亲情。

直至今日,他仍牢牢的记着,那一声声在夜半时分,刻意强忍住了,却怎么也压抑不住的啜泣声……记忆中白色的街道、被雪花凝结成窗花的窗扇、当他被母亲带走,离开家门时,风中刮痛他脸颊的冰屑、漫天风霜中无人送别的离别……那些,他在这些年来,不都已经好好的收藏在那个属于过去的箱子里了吗?为什么在他已经来到了这座温暖的岛屿好些年后,又要再次强行扳过他的身子,要他回首垂怜过往?

深吸了口气后,顾一凡整理好身上微皱的衣服,起身走到顾渊要他立刻赶来这里的病房。

顾渊说: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可是他有一点作为父亲的自觉吗?顾一凡很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身上留着的那份亲人的血液。

好似刻意在拖延时间般,他舍弃了电梯拾级走上了六楼之后,站在这一头看去,病房前的走廊长得似没有尽头,每当他往前跨出一步,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快窒息般,必须再次重新调整好呼吸,才有办法再继续跨步前进。沿途上,经过的每一间病房,病床上一张张病苦的脸,那些病患家属面上的忧心如焚,或是医院护士们低声抱怨着病人过多的脸孔,都没有据留在他的眼底,当他终于走至那问顾渊告知他的病房时,他停下了脚步。

以指轻叩着房门,也不期待有人会应声的顾一凡,径自走进了单人房里。

迎面而来的日光,白灿得模糊了他的视线,甚至让他有种再次见到了大雪的错觉。他花了很久的时间去凝聚他的视线,在鼓起全副的勇气后,他侧首看向那个躺在病床上很久很久未谋面的老人——顾长风。

在他心中那个总是穿着西装革履的父亲,比起以往,此刻,病弱苍白。

这般看着她,他忽然很想忆起往日的他是什么模样,可他却心酸地忆起,他就连一张关于他的照片都没有,更别说是他们父子俩的合照,自小以来,她似乎就什么也都没有留给他过。

他不愿意给,他也不稀罕。

一室的静谧中,沉睡中的顾长风并没迎接他的视线,也不知他的到来,他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徘徊在他们之间的氛围,一如以往,仍旧是除了沉默外,也还是沉默。

他踩着不扰醒他的步伐来到他的身边,低首看了他许久后,却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转身就要走。

忽然间,某种看似荒谬可是却又难堪得无地自容的错觉,一骨碌地自他的脑海里跃了出来,也许,该站在这儿的不应该是他。

这个人就连个身为父亲的替代品的资格也构不上,他凭什么站在这里给他


状态提示:第233章 陌生的父亲--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