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足够了。
马车突然停下来,汶锦怦然跳动的心也好象瞬间停止一样。
这是她的坟墓,埋葬了她的前世,而她却在另一个躯壳里坦然地活着。
“午后祭拜不合习俗,没想到这不合习俗的人不只你和我。”范成白掀起车帘,让汶锦下车,“纸钱的灰烬还未被雨水浇灭,想必他走得还不远。”
汶锦下车,撑开雨伞,四下看了看,迷离的目光融入苍茫的暮色。
一座光秃秃的孤坟立于山坳之间,四周芳草染碧,花树茂盛,独它好像在繁华深处。繁华的节点,却是一片荒凉,凄清到让人心酸心悸。
墓碑上只刻有“程氏汶锦之墓”六个大字,无名头、无落款。由此说明她不属于苏家,当然,她姓程,却也不属于程家了。
她属于她自己,这也是她想要的自由,死了才得到了。
范成白立于墓前,沉声问:“你说她一具枯骨,没了灵魂是什么意思?”
汶锦淡淡一笑,“她生前未亏心,投胎转世自然会快,灵魂走了,就剩下了一具枯骨。范大人以为我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被我一本正经的交换懵住了?”
“没有。”范成白注视汶锦,愣了一会儿,才说:“没见你之前,我看了你画的罗夫河支流图,还有你做的河道注解,我隐隐感觉你就是她。和你几次接触之后,我又怀疑自己的判断,如果她有你一半的聪明,她的结局不会那么惨。”
汶锦没有否认,轻笑问:“我要是她,你猜我会怎么做?我问的是回京之后。”
“报仇,当然是报仇。”范成白的语气很肯定,也很激动。
“你不了解程汶锦,别看你们相识多年,又彼此慕恋,我却不懂她的心。若你懂她,你就应该想到她的赛诗会是为你而开,你就不该自作聪明信任程文钗和小孟氏,以至于被她们算计利用,悔之晚矣。
面对那么多名门公子,还有出身尊贵的世子和皇子,你不自信了,也就不信任她了,以为她会贪图富贵。殊不知在她眼里,就连萧梓璘也只是陪衬。”
范成白被汶锦一顿斥责,脸青一阵、红一阵,极不自在,沉默许久,才长叹一声,问:“你要是她,你回京之后会怎么做?”
“要是我,我回京之后会报仇,欠我的我加倍讨回,她却不会。”
“她会怎么做?”
汶锦轻叹一声,说:“她会……”
“她会报恩。”一个清朗且带几分嘲弄的声音从草木丛中响起。
范成白吓了一跳,高声呵问:“是谁?出来。”
“不用问,当然是比我们早来一步的祭拜者。”汶锦朝花木丛中看了看,摇头一笑,说:“没想到临阳王殿下也不遵习俗,赶到午后来祭拜。”
“本王只是个陪衬人,没有约束,什么时候来都合乎时宜。”萧梓璘抖掉身上的雨珠,大步走到墓前,踢了踢已烧尽的香烛纸钱,嘴角噙起嘲讽的笑容。
萧梓璘还是唐二蛋的时候,曾送过一个玉雕人像给她,说是雕的她。她一眼就看出那个玉雕人像是仿程汶锦雕刻的。而且是赛诗会上程汶锦的打扮。
那时候,萧梓璘还没恢复意识,也记不起前尘过往。但他凭埋在心底的记忆就能雕出程汶锦的模样,可见他动过情、动过心,已把佳人铭刻在脑海深处。
两个爱慕程汶锦的男人碰到了一起,还有她这个换了躯壳的真人。
这应该是上天安排的一场闹剧,只是她改了容颜。
“你认为她会报恩?”范成白没给萧梓璘行礼,他刻意忽略了礼数,或许是想添补自己心中的不平,“曾经有那么多人害过她,她还会报谁的恩?”
萧梓璘冲汶锦飞了一个媚眼,抬了抬下巴,说:“你来回答范大人的问题。”
“为什么让我回答?”汶锦并不惊诧萧梓璘把这差事推给她。
“刚才你想给范大人解惑,我替你回答了,具体因由理应由你讲解。”
汶锦摇摇头,说:“真是很没意思,天色不早,也该回去了。”
“你确实该回去了,铭亲王妃是讲究之人,别让她挑出毛病来。”萧梓璘的话说得很含蓄,他深知铭亲王妃的性情,就想提醒汶锦别让她挑饬了。
范成白对萧梓璘这个不速之客很头疼,也很无奈。他约汶锦出来,自是有话跟她说,若时机合适,他也想表明心意,可偏偏被萧梓璘破坏了。
“范大人,天黑了,这荒山野岭确实让人恐惧,还是早点回去为好。”汶锦怕苏滢和清华郡主担心她,若惊动的铭亲王妃,确实过意不去。
萧梓璘吹响口哨,片刻功夫,一匹白马奔驰而来,停在他身旁。他冲汶锦微微一笑,说:“范大人还没祭拜呢,琇滢县君还是和本王一起回去吧!”
汶锦看着白马微微皱眉,犹豫片刻,才答应了。一匹马驼她和萧梓璘两个人确实紧凑,也让她尴尬,可她实在不想跟范成白同乘一辆车了。
范成白对程汶锦一片真心,对她也不错,办差时也合作得很好,但他太想当然了。好多事别看想法只是有一点点偏差,错了就是永恒,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上马吧!”萧梓璘拍了拍白马,冲范成白得意一笑。
白马很温顺,来到汶锦身旁,前腿弯曲着地,让她上马。她第一次骑马,上马让她很犯难,她又不想跟萧梓璘太亲近,自己又上不去,更别说骑了。
萧梓璘摘下长剑,伸到汶锦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