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锦吓得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声惊叫,赶紧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一个黑影破窗而入,徐徐降落她的卧房里,看清飞进来的人,她才捂着胸松了口气。
“我叫唐二蛋,你答应干什么?”
“我也是。”
“你叫唐融,唐二蛋这名字很难听,以后别往自己身上安。”
“难听你为什么还叫?”唐融挑眼看向汶锦,很认真地等待答案。
“好吧好吧!以后我不叫了,正好有件事我想让你去做,你就来了。”汶锦拿了件外衣披在身上,心里合计着该怎么跟唐融开口说她想做的事。
唐融一看汶锦的神情,忙说:“我知道那奸贼住哪座院子,我去过了。他正和姓吴的人喝酒闲聊,说了许多朝廷隐秘之事,听得我脑袋都大了。”
汶锦响亮击掌,很兴奋地说:“唐融,你很聪明,知道该……”
“知道。”唐融抖起一件夹棉披风裹住汶锦,扛着她从窗户飞了出去。
这唐融性子太急了,也错会了她的意,还有,他们明明可以走门的。这院子里的下人都睡了,悄悄走出去岂不是更稳当?飞来跳去很让她难受的。
几次起落跳跃,两人来到秋海堂花掩映了一座小院,直接上了房顶。汶锦裹着披风坐好,唐融揭开了几块瓦片,看到昏黄的灯光透出来,两人相互点头一笑。
宽大的软榻正中摆着一张几案,案上罗列着茶果酒菜。范成白和吴明举对面而坐,正高谈阔论,两人都面红耳赤,显然喝了不少,却仍在推杯换盏。
“难得大人不忌讳我的轻狂污名,肯用我,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定竭尽全力为大人谋划。”吴明举说话时舌头不时打结,但目光清明,显然还没喝多。
吴明举受废太子一派迫害,正在人生辉煌时刻,突然被罢官,又入狱,到现在他离开官场也有七八年了。说他还有未完的抱负也好,贪恋权势也罢,总之他还想回到官场。给范成白做幕僚,以御前红人为跳板,无疑是一条捷径。
“吴兄别叫我大人,太生分了,我们都在青山书院读过书,还是叫我师弟亲切。你我都是江东人士,有同乡之谊,异乡相逢,理应相互提携关照。难得吴兄肯屈尊做我的幕僚,今后,我便视吴兄为知己,在西南省乃至朝堂共搏一席之地。”
“好好好,我就叫你师弟,你我都出于青山书院,确实有同门之宜。”
“我读书时,吴兄已成名,我曾视吴兄为楷模,吴兄与我无须客气。”
吴明举被范成白的真挚打动了,连连点头又给范成白斟茶倒酒,热情倍至。
他见范成白心情大好,迟疑片刻,说:“范师弟既然视我为兄长,愚兄有几句话想问范师弟,又怕唐突冒犯,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范成白放下酒杯,眯起眼睛愣了片刻,“吴兄有什么话直接问便是。”
房顶漆黑,屋里明亮,汶锦又是俯视的角度,能看清范成白的脸。看到范成白眯眼长叹,汶锦就知道吴明举触动了范成白的心弦,令他心生不悦了。
吴明举与范成白都是闻名天下的江东才子,有同门之宜,可吴明举对范成白能了解多少?除了前世的程汶锦,这天下恐怕没几人能看透范成白深邃的心思。
“范师弟是御前红人,颇得今上信赖,前途自是不可限量。能在御前伺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范兄弟为什么舍弃捷径、来偏僻的西南省做知府呢?”
范成白松了口气,他担心问出敏感问题,令他无法回答,没想到吴明举关心的也是这一类问题,这就简单了,“我要说伴君如伴虎,吴兄能理解吧?”
“能理解,但我觉得范师弟所说并非实言。”
范成白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吴兄误会了,我所说的确实是实言,只是一半因由而已。这一半因由的实话,我也就是敢跟吴兄说,对外可不敢妾言。”
“难得范师弟信任,愚兄自己吃过亏,你我私下所谈,决不会走漏半字。另一半因由深埋范师弟心里,愚兄也就不便多问了。”吴明举轻嘬香茶,腾腾热气迷糊了他的神情,但他的眸光几次流转,却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范成白点点头,又连喝了两杯酒,不由心跳气躁。吴明举不便多问的话堵在他心里,他突然有了想一吐为快的冲动,他已憋屈了很久,真想痛快一次。
“吴兄有所不知,京城是我的伤心地,有此生逝去、来世都不可能再得到的东西,我只想躲避远离。”范成白猛喝了一杯酒,闭上眼,似乎在回味往昔。
吴明举静静注视着范成白,不劝慰、不追问、不打岔。既然范成白把他当朋友,有些话、有些事他就要开诚布公地说,但话题还需要范成白引过去。
“可以躲开物是人非,却抛不开一颗伤怀离恨之心。”
范成白自嘲一笑,低声道:“如此说来,吴兄知道我再躲什么。”
“略有耳闻。”
“可笑吗?是不是很可笑?”
吴明举摇头道:“不管外界传言如何,也无论后世如何评说,在我看来,范师弟是有情有义有心有爱之人,这就足够了,这世间事唯有盖棺才能定论。”
“难得吴兄懂我,这世间能懂我者必是聪明睿智之人,看来吴兄这个朋友我没交错。”范成白饮尽一杯酒,长吁两口气,下定了向吴明举敞开胸怀的决心。
汶锦蜷缩在披风里,趴在房顶上,支起耳朵仔细听。范成白说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