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一切的恶果,真的要通通算在一个女人头上吗?她费尽心思要争夺的,其实并不是这个天下,不过就是皇甫樾麓的爱,还有给狐狸一个安身立足不被人欺辱的名分罢了。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来令人不齿,却是一个没有靠山的女人,能够给儿子的全部的爱。
“苏晨!”苏晨突然跪在女子面前,孙渺缈一瞬间的错愕,之后猛然闪身躲开了这场跪拜,“你站起来说话!”语意之中已经有了不悦,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可是自己,现在的自己做得到吗?赶来这里,一路上疯狂的奔袭,没日没夜的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当看到皇甫淼心如死灰的表情,当看到他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小孩子,支撑着自己到达这里的勇气,霎时间烟消云散。曾经想过要狐狸休养生息以备再战的,曾经也想过自己这样只是一时之计,根本不可能真正化解他们之间的仇恨,或许只有两人之中的一个彻底败亡,才会终结这场悲剧。但是要去面对死亡的又会是谁?焱吗?他不过是想拿回原本就是他的东西。可是狐狸呢?向来清心寡欲,甚至明知道是太子的手段,他还是率军出征,不是没得选择,却自己走上了这条路,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个天下,显而易见。要自己取舍?可是自己根本不能!
“属下斗胆冒犯,请小姐一定要保护殿下!”苏晨没有起身,一双暗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闪发亮。三人的纠缠,他也略有所知,所以他当然知道,想要女子偏心任何一方,都是极难的。但是如果退而求其次呢?殿下无心于登基之事,这些年向来如此,如果自己所求女子的只是要保护殿下的周全,或许不会被拒绝吧!因为她千里而来,绝不会是太子派来的杀手!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护他周全!”不是与太子反目成仇?苏晨,你是太聪明,还是太笨呢。保护得了的狐狸的,或许只有我可以,但是那也要狐狸他自己愿意!他会放手吗?
“明日一早,风浣大军即将到达五十里外的钟亭。”苏晨低声说道,孙渺缈苦笑了一下。
瑟瑟的夜风里,孙渺缈向着唯一的光亮走去,疲惫不堪的身影隐藏在浓重的黑暗下,像是永远沉睡不醒的梦靥。明天,多希望这个明天永远都不要来,背叛了一个人殷殷期盼,安抚不了一个人满身伤痛,却要在天明之时毁掉一个人梦寐以求的理想。
孙渺缈,你真是无耻至极,也无能至极!
深夜,大帐之中。
孙渺缈坐在床榻边缘,看着皇甫淼的睡颜,鼻尖酸涩。
才几个月没有见面,他已经瘦成这样?
睡梦中的皇甫淼安静得让人难受,脸颊消瘦到了向内凹陷的模样。呼吸有些沉重,或许是因为没有了内力的缘故,曾经温柔的力量化为柔软无依的可怜。诱惑着孙渺缈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抚摸着他的肩膀,想要赶走他睡梦中全部的不安。
却只一下,皇甫淼就醒过来了,长长的睫毛抖了抖,随即睁开双眼。
“渺缈,你回来了。”皇甫淼的目光还是那样的温柔,只是添了一些辛酸。她以为自己已经入睡了,才外出的,可是那时自己根本不曾睡着。合上双眼,面前晃来晃去的都是一片白影,间或有一缕金光划过,却是极细的。那是什么东西,皇甫淼再清楚不过,那时空晴对自己说,母后从苏婧卿被封为贵人的那夜起就戴上了白色的面纱,自己却并未留意。而今,眼前全是白纱掠过的恶梦。无法安然入睡。
“淼,答应我,明日不要出兵。”还是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叫他的名字,曾经肆无忌惮的叫他狐狸,呼唤他为帅哥的时日,竟然就那样一去不复返了,孙渺缈不觉有些怅然。
皇甫淼微微颔首,出兵,又能去哪里呢?为了谋害自己母后的那个男人去开辟疆土吗?自己再也不会了。不会明知道是一场利用,还跳进去,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将自己闭上绝路。这一世,只要她在身边,就好。
天下,由始至终,都和他皇甫淼,从未有过什么关系。
夜深,大帐中。
坐了半夜,双眼不曾有半刻休息的时候。盯着皇甫淼,起初的两个小时,他安静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大概是不想让自己担心吧,孙渺缈叹气一声,在床榻的另一端躺下,双手慢慢的环住假寐的男子。靠在他后背心上,那么凉,不知道是不是他心底的温度。皇甫淼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还似当时的有力,只是听上去却比当时要心酸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