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庆二十一年,入夏。
远去泾县天水山庄养病八年的顾淑妃终于回宫了,且是当今圣上御驾亲迎回来的。
原本许多人都已经快忘记了这个人了,经比一事,复又记了起来,记起这个女人的倾城容颜,记起她曾经的丰功伟绩,一件件,历历在目。
而相比民间,后宫之中的氛围,却是没那么喜庆,甚至还有些压抑。
因为顾淑妃在的时候,六宫独宠,无人能出其左右,便是尊贵如皇后,也得避其锋芒。
八年前,她离宫养病,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有多少人欢欣鼓舞,如今就有多少人银牙咬碎。
后来进宫的人,未曾亲眼见过当初盛景,不以为然。
总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便是再美的容颜,也早被时间所摧残,年老色衰者或许会畏惧,而她们青春依旧,根本无需担心。
然而真正见得那个传说中的女人时,她们才知道,自己的想法何其天真。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微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清淡怡人。
宫中妃嫔,除卧病在床者外,几乎都聚在芳华殿外的广场上,等着一见传说中的顾淑妃。
许是存了攀比的心思,个个妆容精致,锦绣华服加身,端得是赏心悦目。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始终未曾见得人来,一众妃嫔又都是娇养着的主儿,大多数人额上都已布上了一层薄汗。
眼见着就要到午时了,那可是一天之中阳光最为灼热的时候,芳华殿外虽有阴凉之处,却也是僧多粥少,渐渐的,便有人熬不住,萌生退意。
反正人都已经回宫了,也不是非得这个时候见,晨起请安,逢年过节,日后有的是机会。
这么一想,更是觉得熬不住了,开始寻思着要不要先行一步,只是瞧着周围的人都不懂声色,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住。
烈日炎炎。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众人瞬间打起精神来,俱都摆出最美好的姿态来。
最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内侍与宫女组成的仪仗队,之后才是淑妃乘坐的步辇,那明黄的色泽,刺痛了在场众人的眼。
明黄唯有帝王能用,可见陛下宠她如斯!
队伍行到广场,被一众乌泱泱的人给堵了去路,只得停下。
随行的柳红上前来询问发生了何事,领头的丽妃笑道,“众姐妹听闻淑妃姐姐养病归来,特来此迎接。”
柳红向众人福身行礼后,这才退回步辇出,微微掀起帘子,同内里的人说道。
片刻之后,众人便听得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劳烦众妹妹挂心了。”如珠落玉盘,煞是动听。
随即,便见得明黄的帘子被掀起,从里面伸出一只玉手来,肌肤白皙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柳红伸手去虚扶着。
只见得一道曼妙的身影从步辇上走了下来,一袭深紫色华服,裙身隐隐显露出繁复而精致的暗纹,如墨青丝高高挽起,琉璃簪花金步摇,极尽奢侈华丽。
一般来说,这样一身行头,甚少有人能压的住,难免被珠宝华服抢了风头。
可是,当她抬起头看向众人时,却再没有人能从她脸上移开目光。
那是一张精致绝美到难以形容的脸,眉如远山秋水为眸,冰肌玉肤,红唇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当真不负倾城之名,衬得六宫粉黛失了颜色。
这一刻,再没人觉得这个人不足为惧。
都说容貌是女人最大的依仗,那么此刻,在场众人在她面前,都成了丢盔卸甲输家。
许久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向她行礼。
所有人都以为,顾倾城归来,于她们而言,将是一场灾难,却不知,在不久的将来,还有一场灭顶的灾难等着她们。
——
朝阳宫。
皇后轻呷一口茶,听宫女细细道来方才芳华殿外发生的事。
听完之后,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她们以为顾倾城是什么人?随处可见的庸脂俗粉吗?真是可笑!”
宫女见她此刻颇为和善,便大着胆子说道,“奴婢方才远远看了,顾淑妃的容貌,与离宫之时相比并无区别,丽妃等人见了,当即花容失色。”
皇后挥手示意她下去,又屏退了其余伺候的人,便是连贴身伺候的侍女,也不曾留下。
她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内,目光虚望着芳华殿的方向,喃喃自语道,“顾倾城,你曾说过,待你归来之日,便是风起之时,究竟指的是什么?”
——
不出众人遇见,顾倾城回宫的当晚,陛下便去了芳华殿。
众人心中恨恨,却是无可奈何。
却是无人知道,宋鸿逸之所以会去芳华殿,除去对顾倾城的宠爱以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八年之约,就要到了,倾城,你可知朕心中急切?”
宋鸿逸一袭明黄龙袍,玉冠束发,端得是风姿俊郎。
他叫的倾城,而非连名带姓的叫顾倾城,这便是顾倾城这一年来的努力换来的成果。
她只知道宋鸿逸信了她的话,却不知信了几分。
“你曾说过,得长生之后,便会忘记我从前所做的一切,可还记得?”她痴迷的看着他,眼中神色小心翼翼又暗含担忧,仿佛真的陷入爱情的痴女子。
宋鸿逸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枕着她的头顶,发间幽香充斥着鼻腔,他的声音蜷卷,“朕贵为天子,说过的话,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