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几时与什么江湖侠女把酒言欢来着?王大侠强自忍耐。
“令夫人可以陪你居无定所,迁徙四方,可以逼自己摒弃公主的娇贵,使自己向一个市井妇人般说笑言谈,你为什么不能为她适应和改变一些习惯?你只想她践实当初的承诺,那你可曾向她许过有一生一世陪伴珍爱的诺言?”管你有没有许,本王说着顺口才是王道,“她上一次可随你走,是因爱而行;这一次她受封敬国公主,是为国而动。你身为男儿,身为她的丈夫,难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成为她的支柱与力量?”
他一顿:“好了,本王结束。”
王烈无声以对。
可以了罢?本王说得口干舌燥,这厮若仍不开窍,应该就是天生的榆木疙瘩,与本王的说服技巧毫无干系了。南连王一念如是,先喝口酒润喉,准备起身作辞。
“其实,灵枢虽然爱好自由,却从来没有真正适应平民生活,更不要说江湖。因为洁癖,她从来不与我的朋友同桌用膳;因为教养,她很难将那些江湖粗话野话听得顺耳。这一切,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给她适应改变的时间。”王烈道,“现在想来,我终究是有些自私了。”
“不。”南连王大人总算起了些许兴致,“这一点倒是殊为难得,你没有因为她是主动随你行走天涯而有任何轻视,也不会勉强她立刻根除多年的习惯,难怪强势如令夫人,对你那般死心塌地。”
“是、是么?”王烈粗犷脸上浮出受用笑容。
“试想,如今的她要抚养幼帝,要过问国事,谈何容易?不用多想,也知道有多少敌人等在前方,更有多少戴着朋友面具的敌人暗中窥测,你是这世上惟一不会背叛谋害她的人,自然要陪在她的身边。无论听到多少风言风语,你都须明白那是别有居心者的诡计,为得是将你逼离她的身边。”这些至理名言属于额外附赠,看在你方才的幡然领悟上。
王烈默思片刻,颔首:“我之前还预备拿以不想儿子卷入宫廷是非这个借口,实则,不想我们的儿子卷入其中,有得是办法。”
不枉本王苦口婆心,总算开窍。南连王其心大悦,兴冲冲道:“你既然想开了,本王也不怕告诉你。我家的晴暖和你家的暖晴,乍看上去如同他们的名字一般有着截然相反的性情,实则也正如这个名字的涵义一般,本质相同。她们都是认定一件事后即百折不回的天性。你家的暖晴如此热爱自由,却接受敬国公主的剌封留在万安城,定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这其中也包括你的反对。本王认为若你执意反对到底,她一定把你这个阻碍一脚踢开,而后继续前行。”
有道理,有道理呢。明明有酒进口,王烈却不寒而栗。
“好罢,为了我的晴暖与你家的暖晴,我们干了此坛! ”南连王热烈提议。
“好!”王大侠慷慨响应。
二人对月举坛,长饮而尽。
潜身廊下、替主子倾听房顶夜话的藏花听得此处,纵然起跃,踏着月色如水,返回主子面前。而后,一五一十,声情并茂,将两个男人间的对话全盘呈现。
冉晴暖欣慰莞尔。
灵枢接受“敬国公主”这个名号之际,不是没有迟疑,惟恐因之失去至今得来的幸福。但是,那样的当下,她必须出面承担,这是身上所流血液骨内所存尊严的催促,无法逃避,也不能舍弃。
所以,作为挚友,虽然不能替她分担家国重担,至少在这些儿女情长上略尽绵力。
“冉冉,冉冉,本王立功了,快来夸奖本王!”是夜,遂岸回到寝房,大醉酩酊中,犹邀功请赏。
她蛾眉淡颦:“本王妃拜托王爷开解点化,可没有拜托把自己喝成这副模样,乖乖安睡也就罢了,不然本王妃就要动用家法。”
南连王阁下瞪着一双醉眼与妻子对视须臾,确定不是玩笑之后,一头扎向床上,不一时鼾声即起。
她唇掀一弧温柔,为他拭面,助他宽衣,善尽人妻之责。
等在前面的,还有一场鏖战,我的夫君,暂且好生歇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