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人肩相摩,挥汗成雨。
这便是万安城。尽管朝廷惊变,仍是太平景象的万安城。
冉晴暖总觉得自己这和座城都有着一种孽缘——
每一次的离开,都以为再不踏入,每一次却都要用一种并不情愿的方式回到这里。仿佛,若不将那份孽缘斩断,将永远陷入这个轮回一般。
这一次回来,因为是跟着高岭身后,频繁出入边境的外使只须出示通关文书即无须验明正身,他们可谓密潜入境。
“你确定这位高大人的意志不似你一般坚强能够识破催心术的操纵?”
进入万安城,结束了与高大人的一路同行,瞥一眼那位被丈夫“送”走的背影,冉晴暖问。
遂岸扬眉一笑:“娘子,你当任何人都如你家夫君这般天赋异禀?”
她侧眸乜他一眼:“还好。”
“还好?”
“走罢。”她转身向有,“趁着天色还早,赶紧找一家干净客栈落脚。”这一次,他们自是无法到氏国馆下榻。
他拔腿直追:“客栈的事不急,王烈说这他有个朋友就是开客栈的,我们到那边投宿,行事会方便得多。”
她失笑:“王烈还真是遍地朋友。”
“你也不用夸他。”南连王走在妻子之前,转身倒行,“娘子方才那个‘还好’,难道是对为夫有什么不满么?”
她秀眉颦起,美目直眙。
“娘子瞪我做什么?”
她欺身低声:“你忘记了你自踏上云国土地后,有几次险险吐出大氏语?”
“……”好罢,这是他理亏之处。
她眯眸:“记住,从现在开始到我们离开大云边境那刻,你的嘴里里只能冒出汉人语言。”
“是。”他垂首应声。
“遂洪他们也一样,倘有不会说汉……”
“我来教他们。”藏花小脸挤入他们中间,“两位主子,这是在大街上,如果两个男子继续用这样亲近的姿势说下去,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难。”
冉晴暖恍然想起此刻自己身着男服,两个男人如此近身说话未免怪异,况且纵然是身着女装,这里是大云国,男女之间更该大防大戒。
因为担心父亲,在心中那团浮躁趋使下,迁怒于遂岸却未规束自身,要不得。她拍了拍小丫头的脸儿:“快走罢,先去客栈安置下来,我带你去吃万安城内最负盛名的无骨鸡。”
“谢主子!”藏花一跳恁高,欢天喜地。
王烈朋友开设的客栈,即在万安城的瓦市街上,后方则是有九曲十八弯胡同之称的万安城民房集中之地。门前热闹,门后清静,既便于收集消息,也便于脱身而去,果然是王烈朋友的风格。
遂岸按王烈的叮嘱,是直接推开后门进得其内,然后命一位正在扫地的少年叫来客栈主人,将王烈的书函与信物递上。果如王烈所说,这位名为何明的客栈主人当即把他们送进了长年空置的天字一号房内。
“王客官,明客官,两位只管在这里住着,主卧宽绰,二位足可住下。这院中两侧的厢房内寝具齐全,俱可住人,这几位随从兄亲足以住下了。等下有会有人送来热水热饭,再有事便吩咐阿宝为二位张落。阿宝人虽小,却机灵能干,听凭二位差遣。若有他做不了的,他自会找在下,在下定当戮力而为。”何时临去前道。
那个阿宝正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从后门不请而来的扫地少年,眉眼清秀,手脚也勤快:“小的先去催催热水,早点送来也好让几位洗漱干净了用膳。”
而后,遂洪几人分送行李,藏花准备主子的换洗衣服,各司其职。
夫妻二人进到主卧,更见窗明几净,高床软枕,遂岸一头投至床上。
冉晴暖摇头:“先把外袍脱了。”
他坐起身,伸出两臂乖乖任妻子服侍,不时眼角偷觑。
“做什么?”她将褪下的长袍悬上衣架,回首捕捉到了他这小小动作,问。
“还在生气么?”
“我没有生气。”冉晴暖道。
他眸透惑然:“上一次伯父也是身陷危机,你尚能力持镇定,这一次是怎么了?”
她一顿,坐在榻侧半晌不语。
他嘟嘴:“冉冉还有什么话不能和为夫说么?”
她低叹:“上一次,我还不曾经历过几乎便永远失去你的痛苦。你与父亲都是强者,是我心中的两座高山。你杳无音信生死成迷的那段时日,令我深切明白,即使是强大如你,在天灾人祸面前也可能一朝崩塌,而父亲……”
“我们一定会救出岳父。”遂岸执起妻子素手放在唇下一吻,“那时,你凭着一己之力都能把我找回家,这一次,我们夫妻双剑合璧,定然天下无敌。”
她忍俊不禁:“听你这口气,我们是一对行走江湖的鸳鸯大盗不成?”
“终于笑了。”他心臆一松,侧身倒在妻子腿上,“王烈夫妻不久之后就会过来。”
她怔:“灵枢她敢回到这里?”
他耸肩:“许是终究要回来一趟的罢?听王烈的语气,她很想见见母亲,原话是:儿子们频繁起事,母亲如何自安。”
她颔首:“父亲虽逝,母亲仍在,她原本与母亲的感情就好,即使流亡天涯,也是无法摒弃那一份母女连心。”
“若是在我们那边,她根本不必逃,如果遂愿喜欢,我反而很想把她嫁给遂洪。何况那王烈也算是个人物,武功高强,义薄云天,朋友遍天下,且个个都是一方翘楚,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