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睦也正为此绞尽脑汁。
王府的几处别庄,三长老皆晓得具体所在,显然无法成为安全之地。倘若是客栈民居之类,又恐人多眼杂,更为不利。
“到我家罢。”王烈忽道。
冉晴暖一怔。
“南连王妃领军前往边疆时,行经河套部落,特地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驾临寒舍,希望暖晴能够为王妃保胎安身。”
她微愕:他居然比她这个“当事者”还要早一步晓得有孕之事?
方才,听王烈叙述此来经过,曾困惑暖晴从何处得知消息,因为礼节不好打断对方叙述的语声,致使迟迟未能解惑……
还是他,又是他,总是他。
没有他这步在百忙中的安排,王烈不会千里送药;没有王烈的出现,今夜的结果便无从预料。即使远在千里,他仍又救她一次……
有什么事是那个男人不曾为她设想周全的?
王烈见她半晌无声,以为自己不足信赖,遂道:“王某与南连王虽是酒桌上结就的朋友,却义气相投,一见如故。朋友有难,王某自当鼎力相助。更别说王妃与王某的妻子是相交多年的闺中挚友,她还是个不错的大夫。”
“好。”她道,“就去阁下的家中叨扰,嬷嬷替我打点行装罢。”
万俟睦胸臆一宽,吩咐道:“王妃出府,藏花、青如随行伺候,四女卫贴身保护。青妍处事精明,留在府中助顺良嬷嬷打理内务。”
被点名者齐声称是。
不能伴主子远行的青妍甚是不喜,才要开口央求,袖角遭身边的顺良扯动。她偏头,收到了一记意味深长的眼色,当即豁然顿悟,抿唇不言。
孺子可教也。万俟睦心中称许,道:“四女卫是陌生面孔,不难走出城门,而王妃与两个丫头的妆容……”
“我有位江湖朋友精通此道,可以帮忙。”王烈道。
“如此甚好!”万俟睦面露喜色,“王妃因为是乔妆出行,随行侍卫不宜过多,有劳王义士多多担待。”
王烈豪气干云:“放心,王某定然能保王妃安然出城!”
事实佐证,这位王义士并非空有海口。
四日后,冉晴暖身为一身臃肿宽大的褴褛污衣,走在近百有歌有舞的欢腾乞丐中走向城门。
不出诸人所料,城门口守军已换成知州府及遂氏族寨的直属卫队,双方各守左右,对每一出城者严加盘查。
长队漫漫,众乞丐不能愉快行走,因之大起哄乱之声。守门将领未加任何恫吓,只将备在手中的铜哨吹出一声尖锐哨音,顷刻间,弓箭手涌现四方——
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杀近在眼前。
这时,一辆雕饰华丽的车轿从后方行来,轿门推开,探出一人面孔,守门将领立刻颜色生变,一番和颜悦色的交涉后,近百乞丐得以走出城门。
“车中人是冥虎帮的帮主,素来敬佩南连王的胸襟,所以愿意仗义相助。”
出城十里,坐上备在城外的马车后,王烈边亲自扬鞭驾驭,边解答藏花发出的疑惑。
“老虎帮是什么?守门的人摆明是在帮三长老堵截咱们王府的人出去报信,敢与南连王府做对的人,会怕什么老虎狮子帮?”藏花追问。
王烈一笑:“你是长在光明世界的人,当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另一面。守门的将领敢与南连王府为敌,是在帮他的主子争取光明世界的江山,这叫各为其主,胜者为王败者寇。而冥虎帮统治着嘉岩城的地下世界,若得得罪了那个地下的王者,恐怕连这个夜晚也活不过去,他怎么敢不给这个面子?”
藏花一颗脑瓜伸在车外,仍是满心茫然:“可是,王爷才是真正……”
“藏花。”闭目养神中的冉晴暖启眸发声,“不明白的事情暂且搁置,我有事拜求王义士帮忙。”
王烈爽然摆手:“晴暖这是哪里话?有话讲就是。”本就是故交旧友,离开王府,自是省去诸多客套。
她欠首一礼:“你的江湖朋友遍布天下,可否利用地下世界的眼线,替我寻找我们家王爷?”
纵使音信杳然,缈缈无踪,他必然活在这个世界的某地某处,如她一般热切而热烈、渴望而渴盼地等待着重逢——
任四方嗷嗷,凭八面喈喈,她坚信无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