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道,“当年祖逖闻鸡起舞,定是兄台的远祖了。千秋者,百岁千秋之意。兄台这姓也好,名更好。小弟林平之,这位是左飞英,久仰大名。”
祖千秋奇道,“林少侠怎地听过晚生的名号?”
“‘黄河老祖’听闻以久,只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见祖先生,失敬失敬。”
左飞英隐约听过这名号,似乎是魔教中人。可看这人举止作派,却不似奸恶之人。他心生防意暗起,生怕此人对林平之不利。
只听祖千秋问道,“听林少侠的口气,似乎对酒具很有研究。”
林平之想起令狐冲,胸中不免隐隐作痛,许是酒气上涌,眼角竟有些湿润。他强作笑颜,“我听一个故人提过,略知一二。比如 [关外白酒,酒味极好,却少了一股芳冽之气,最好是用犀角杯盛之,便醇美无比。]
祖千秋点点头,“少侠言之有理,有道是玉杯增酒之色,犀角杯增酒之香,古人诚不我欺。”
“[再比如绍兴状元红,用古瓷杯便最适宜不过。最好便是北宋瓷杯,南宋瓷杯勉强,但已有衰败气象,至于元瓷,则不免粗俗。至于饮葡萄酒嘛,当然要用夜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要知葡萄美酒作艳红之色,我辈须眉男儿饮之,未免豪气不足。葡萄美酒盛入夜光杯之后,酒色便与鲜血一般无异,饮酒有如饮血,岂不壮哉!”]
左飞英听的连连点头,他原只当林平之出身官宦之家,与寻常纨绔无二,今日听得他旁征博引,眼界大开,心中隐隐生出敬佩来。听闻他说道饮酒如饮血,顿时豪气干云,令人胸怀大畅。
祖千秋称赞道,“林少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晚生甘拜下风。听闻当今武林之中有位华山派的令狐少侠乃是好酒之人,可惜晚生无缘得见,来日有缘,林少侠定会与令狐少侠引为知己。”
令狐冲,为什么又是令狐冲!他令狐冲有师娘疼爱,有师兄弟尊敬,即使没有绿竹巷解围,任盈盈依然钟情于他,她的下属为他撑足门面。即便不与之同行,仍然逃不开他的阴影!
他苦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酒劲甚大,喝入喉中辛辣无比,林平之被呛得咳嗽几声,渐渐的,呛咳声变为笑声,只是那声音里全是悲凉之意。虽然在笑,他的眼里却沁出泪来。
左飞英见他已显醉态,扶起他瘫软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对祖千秋道,“我这兄弟身子不适,先扶他回去歇息,咱们有缘再会。”
祖千秋虽觉奇怪,却也知道有些问题不便多问,只是可惜未再畅谈,他是个乖觉之人,察觉到二人之间似有别情,可到底是萍水相逢,若是一味追问,只会惹人厌恶。索性起身告辞离去。
左飞英将林平之送回房中,转身欲唤人送些热水,谁知衣襟被林平之紧紧抓在手中不放,只得柔声安抚道,“我去取些热水来,你先休息一会儿,听话。”
林平之哪里肯听,只拉着他的手不放,嘴里喃喃自语,“别走……别走……”他的眼如春水,粉面含春,语声如稚童般委屈无助,左飞英立即软下心来,坐到他身边,抚开他额前碎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走……不走……”
他感觉到林平之身上滚烫的温度,好像连石头都会熔化。他情不自禁凑到跟前,亲亲他酡红的脸颊。林平之的气息流连在他耳侧,似乎生出无数只手,抚过他心底深处。他试控着亲吻他的唇,对方似乎感觉到他的热情,伸出手臂怀在他颈上,热情回应着他的亲近。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蜂,汲取他口中蜜液琼浆。
林平之的衣领被扯开,纤细伶仃的锁骨如绽放的花,等待着别人采摘。左飞英的唇延着他形状优美的下巴,划过细小的喉结,停留在锁骨间那颗痣上。只要轻轻亲吻那里,怀里人便会发出啜泣般的呻吟,像悲鸣,也像欣喜,诱惑着他靠近。
林平之的唇像被雨水滋润的花瓣,无意识的低喃,可左飞英却听的分明,“大师兄……大师兄……”他仿佛被人兜头浇了盆凉水,即使怀里人再热也无法温暖他心底的冰。
原来如此……怪不得……
他那样冷静沉稳的性子,会听到祖千秋提到令狐冲之后如此失态……明明酒力极浅,却对酒具如数家珍。就因为令狐冲好酒,所以他才留心。他沽酒买醉,是因为对令狐冲念念不忘……
左飞英从来没想过林平之会对自己有情,这个少年像是一道孤独苍白的影子,行走在刀锋边缘,那样犀利而又夺目。不管是在华山时的露水姻缘还是今日的热情诱惑,都与情爱无关。他是自己的死穴,明知不可能,却完全不能拒绝他的邀请。但听到他的嘴里呼唤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还是会痛彻心扉。
他坐在林平之身边,心情却是如此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