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琼琳沉默地站在画前,看画里的人。
画布上的他们,四目相交,鼻尖微触,幸福温暖似这屋内的阳光,从画上满溢而出。
然而,画得再好,又有何用?
终究是假的。
她伸出手,指尖从画上抚过,粗砺的画布磨得指腹有些痒,叶景深已缓步走到她身后,手臂从腰间环到她身前。
“看。”他在她耳边一语。
顾琼琳低下头,他手里拿着本十六寸的相册,正摊在他手掌中,被他一页一页缓缓翻过。
相册里的所有照片,都抓拍自那天的婚纱秀。
一张张,一幕幕,撞入她眼中。
含羞浅笑的脸,就算是作秀的表演,也太过真实了。
顾琼琳忍不住问自己,如果对面的人,不是叶景深,她还会不会露出如此真实的表情和眼神?
答案,在她心里。
“美吗?”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顾琼琳只是站着,平缓地呼吸,没有言语,她心里的时间似乎停止了。
在最后一页被翻过之时,顾琼琳伸去拿相册。
叶景深却像早有防备般,迅速将相册从她眼前撤离。
“这可不是给你的。”他如获珍宝似的,将相册抱到怀中,从她身后走出。
顾琼琳伸出的手落空,如木偶的手臂,僵在半空。
“我想将这画挂到我屋里,你说挂在客厅好,还是挂在卧室好?”叶景深相册收进了办公桌的抽屉后,又取出个首饰盒后,才转身问她。
她仍不语。
“还是挂在卧室好了。”他自问自答。
挂在卧室,每夜入睡前,他就能看到她。
他说着,走到她身边,伸手抚向她的脸颊:“胃疼好些没?明天我带你找黄医生复查一下……”
顾琼琳头偏开,避过他的手。
“叶景深,你疯了。”
冷冽声音响起,她在这一刻清醒过来。
“也许吧。”他没反驳,淡淡回答。
他不想告诉她,这两年有多少夜晚,他是睁着眼到天明,然后在天亮时分后悔自己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留下过,因此哪怕是想念,他也只能靠回忆。
她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给他。
“我没话要和你说了。”顾琼琳忽然觉得,她说得再多,言辞再激烈,都是对牛弹琴。
叶景深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打开手里的首饰盒,将之递到她眼前。
盒里是那套名为“双生”的粉钻首饰。
也是他们相逢的契机。
“这不是我送你的。”他解释道,“那天,楚叔和我一起参加的拍卖会。”
顾琼琳本来还垂眼看那套首饰,闻言骤然抬头。
“我只负责替他转交,至于你想不想收,或者如何处置,随你。”他说着,想将首饰盒放到她掌中。
顾琼琳语气十分平静:“还回去,或者丢了,也随你。”
她不知道楚新润又在打什么主意,这首饰烫手得很。
“好。”叶景深答应了,没勉强她,收回首饰盒后才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我坐邱姐的车,还有别的事。”顾琼琳客气生疏开口,“前两天的事,谢谢你出手帮忙。但我和你之间,没有可能的。你不必刻意讨好我,也无需委曲求全,好好当你的富家公子,我们不合适。”
她想起来,自己那天吃宵夜之时,要与他说的话了。
叶景深站在原地,许久没开口。
“先走了。”顾琼琳见他不言,转身便离。
“小阿琳,你没有忘记我,对吗?”叶景深在她身后开口。
“是没忘记,但我没忘记的,不止你,还有过去。”
她不否认,推门而出。
一声轻响,门再度关上,叶景深孤伶伶站在屋里,对着硕大的油画上两张笑脸发呆。
顾琼琳从他办公室出来,迎头撞见刘诚。
刘诚似乎早就守在办公室门外,见她出来忙上前,递了袋东西给她。
“叶总送你的礼物。”
她低头,从袋口看进去,里面装的,是本厚厚的相册,和叶景深给她看的一模一样。
“不用了,这种自欺欺人的东西,他自己留着就可以了。”顾琼琳没接,声音顿了顿,忽然又续道,“星光的广告和代言,我不接了。”
……
顾琼琳又在家里呆了三天,买了周四最晚的一班飞机,飞往源山所在的y市。
凌晨时分到达源山,她在机场对付了一夜,早晨赶了最早的那趟汽车,一路摇摇晃晃颠簸着进了源山县。
天黑之前,她终于赶到了剧组所在的饭店。
说是饭店,其实就是个简陋的小旅馆。源山县的地理位置和天气条件都不好,发展的一直不好。近几年国民经济上去了,旅游的人越来越多,源山雪地的美景在三年前被人发现,导致游客纷至,倒让旅游业成了这小县城的主要收入之一。
但三年时间,再怎样也发展也终究有限,这地方的住宿条件都不太好。
剧组资金有限,给普通工作人员和戏分少的演员租的是县里的饭店,离景点有段距离,而一些主要演员和工作人员则安排在了景区附近的木屋别墅里。
顾琼琳只是背替,来这里就拍个背影而已,自然住不到那么高级的地方,好在饭店简陋却挺干净,她也不挑。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她累惨,随便吃了晚饭,洗了热水澡便上床睡了。
第二天清晨,她起个大早,出发进源山雪地。
作为一个自幼生长在南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