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新润看着她唇角的浅笑,叛逆而嘲弄,二十岁的她,几乎要看到他心里去。
他的女儿,当真有八分像他,而这样的相似,竟让他抗拒和厌恶。
“是啊,没关系!”他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模样,让顾琼琳想了母亲顾霁。
顾霁从未改嫁过,就像楚新润曾经说过的那样,这辈子,她都不会爱上别人。
她已经死了,死在医院简陋的病房里,死在顾琼琳绝望的怀抱中,死在顾琼琳十七岁那年的夏天。
那个夏天,出奇的热,医院病房外蝉鸣嘹唳,吵得她连一份试卷都写不完。南松和晴空每天都来看她母亲,有时陪她母亲说话,有时陪她写试卷,有时只是默不作声地呆着……
面对死亡,她束手无策。
顾霁死的时候,她连买一块墓地的钱都没有,直到现在,顾霁的骨灰都还寄存在火葬场的骨灰存放处。
可这些事,楚新润一无所知,否则,他又怎会问她顾霁的去向。
既然十六年都不闻不问,那他眼里的深情,又值几钱?
她情愿母亲在他心里温柔美丽如初,也不想用死亡去换来他一星半点怜悯。
“回楚家吧。”过了一会,楚新润才又道。四十几岁的男人,虽然脸色惨然,眉眼却还带着年轻时的轮廓,说话的口吻如同霸道的命令。
“不必了。你不要想太多,我今天坐在这里,只是因为我收了叶景深的钱,所以才陪他演这场戏,只是我没料到会见到你。”顾琼琳说着,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她有些饿了。
“你缺钱?”楚新润皱了眉。
顾琼琳嗤笑一声。
“你说得我好像不用吃饭生活似的。”
果然是有钱人当久了,饱汉不知饿汉饥。
“顾琼琳,你是我女儿!回楚家,你不需要愁这些。”
“然后就像瑶琳一样?算了吧,我没兴趣。”顾琼琳无所谓地耸耸肩。
哪怕见识了楚家的排场,她也没有一刻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父母离婚的时候,让她们做选择。那个时候,顾琼琳脾性像极了楚新润,尤得他喜爱,而楚瑶琳则像顾霁多一些,每天都粘着母亲,可就在选择的那一天,顾琼琳却选择了母亲,楚瑶琳则跟了父亲。
楚瑶琳看到的是父亲眼里怒焰,所以她选择了留下安慰他。
而她看到的是母亲的悲伤,所以她想保护母亲,一如年幼的她曾经给楚瑶琳的保护,带她玩耍,替她善后,为她背各种黑锅。
她们两人之间,顾琼琳所扮演的角色,一直都是姐姐。
……
顾琼琳与楚新润间的谈话不欢而散。
他既没向她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决定是为了什么,也没向她说明接下去要做此什么,只一味地命令她。
他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小女儿吗?
刚愎自用的男人,就像母亲对他的评论,总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到头来却什么都留不住。
顾琼琳一边想着,一边飞快地走着,全然无视四周的目光,以及身后急促的叫声。
才踏出启润的大门,刺耳的闪光灯就在她眼前亮起,一阵快门声响起。
“快快,出来了。”
“楚二小姐,听说你现在是启润的代理主/席,可有此事?”
“楚二小姐,现在楚主/席身体状况怎样,能不能向广大股民交代一下。”
……
记者汹涌拥上来,将顾琼琳围起。
顾琼琳别开脸,抬手挡在额前。
她辈子心愿是在闪光灯下做个风华绝华的女王,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一半。
真是太可笑了。
正不知要如何回复时,有人伸手将她拉了过去。
她被人护进怀里,淡淡香味传来,不用抬头,她已经知道是谁了。
除了叶景深不作第二人想。
“没有什么可说的,稍后我们会发正式新闻稿,周经理,请他们去新闻发布厅稍做休息。”叶
景深声音在她头上响起。
公关部的人和保安一起赶到,拦下了记者。
叶景深拥着她,很快退进了启润一楼的休息室里。
喧闹声远去,叶景深松口气,才发现自己将她圈得太紧,手猛然一松。
“没事了,别怕。”他放柔声音,见她还埋头在自己有前,以为她被媒体吓到,不由自主举起手捧起她的脸颊。
顾琼琳抬头,毫无表情。
“这则消息不是秘而不宣吗?为什么记者会知道?”
叶景深忽然沉默。
“授权书又是怎么回事?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我只是答应陪瑶琳来,可没答应过接这烫手山芋。”
她的问题步步紧逼,叶景深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前两个问题,她第三个问题接踵而至。
“叶景深,你这是在用我来给瑶琳当挡箭牌吗?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从遇到我那一刻开始,你是不是……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
叶景深早已知道她的聪明,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然而对于顾琼琳来说,这聪明却来得实在太晚了。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甘心情愿地成为另一个人的替身。
“你能拿到远比你想像中大得多的东西。”叶景深沉默过后的回答,算是默认她的问题。
“比我想像中大得多的东西?”顾琼琳眼里怒意缓缓聚集,“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