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听闻,抿抿嘴唇,似乎是想笑,终于还是保持了脸部表情,没有让自己看起来十分开怀。
“你以前的那阁楼么,你父亲已经把它给你妹妹了,现在收拾出来了,如今你妹妹还小,离不开我,日后她大了就要住进去了。”
谢梵烟愣了愣。
云裳楼在谢府家眷住所里面算是最好的阁楼,设计的精致华美,处处透着大家闺秀的典范,听说是母亲亲自设计的,父亲将它收回给人,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心里到底是有几分意难平。
是不是母亲设计,母亲是不是在这方面匠心独运有天赋,自己并不知道,但知道有一点,就是云裳楼完全是母亲自己掏的嫁妆钱修起来的。里面不少古玩字画,传世古董,也都是母亲从外祖家带来的。
说起来,外家也算是京城有命的富庶商贾,可是自从父亲天子殿下身披朝服节节高升之后,带着文人的矜傲,对这个士农工商之末流的妻家便十分嫌弃和厌烦,这个想法也传递给了两姐妹,因此姐妹二人与外祖家并不亲厚,多年来除了命人礼节性的问候也无交往。
想到这,谢梵烟心里忽然一动,母亲的嫁妆……
只是想得远了,看邵氏勉强控制着脸部表情不笑出来,可眼神里终于除了敌意和冷漠,添加了几分得意。
这些年来,她接手了一切,该属于她的,不该属于她的,都成她的了。
她的确该得意。
“那栋楼的确该给妹妹,也算是我这个做长姐的一番心意,念在这番心意上,若能让我常常与妹妹多亲近,那也便不负了。”谢梵烟沉默了片刻,淡笑回应。
这便是直说云裳楼是自己的了。
谢梵烟知道今天不该争,可是心里那淡淡的抑郁,总是想发泄。
到底是不如姐姐,姐姐那时尚且年幼,还能与邵氏虚与委蛇。
自己这么多年,又经历了这番奇诡之事,却还是沉不住气。
邵氏听闻,不由得嗤笑一声,“那楼也是你父亲给的,若说心意还是你父亲的心意,阿玉倒是糊涂了。”
谢梵烟也笑,“母亲是后来的不知道事,云裳楼是先母耗费嫁妆才修起的,不然父亲两袖清风,为官清廉,哪有钱修那么好。看看谢府其余的房子差不多也能知晓一二了。”
听了这番话,邵氏脸色不由得变了变。
谢梵烟底下看的颇为好笑,邵氏,到底出身也不如何,最起码还没有修来应有的涵养,喜怒形于色,脸上表情便可窥探其内心。
可是又如何,再不如,再粗鄙,她依然是这谢府独一无二的女主人。
邵氏想说几句风凉话,但看有世子在,心里有几分忌惮,只冷哼一声:“我只知,这谢府上下,都是你父亲的。”也是我的。
谢梵烟读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终究缄口不再言语,不然生怕说出来的话,毁了与谢府交好的机会。
邵氏见谢梵烟不说话了,以为她理亏,又得意起来。
一旁的陈瑾瑜不习惯这气氛,洒然一笑,起身道,“既然父亲在外会客,那我与容玉就在谢府随意走走,等父亲来好了。”
谢梵烟忙扭头看陈瑾瑜,心里微微有些惊愕,没想到他会出声帮自己,他已另有所爱,可是还肯叫出这一声父亲,自己正室的身份他是认同的。
更像是知悉了自己心意一般,执意留在谢府等待机会,自己开口无疑会被邵氏驳回,陈瑾瑜开口邵氏到底不好为难。
邵氏听闻,表情果然又冷了下去,今日看这对夫妻感情颇为和谐,长康王府无疑是自己和谢府都比不得的,别的不说,慧世子是常常在皇宫里走动的,听说太后常邀他进宫说话赴宴。该死,不是前段时间听闻这谢梵烟失宠于这世子么,怎么今日看传闻倒是不符。
该怎么做?
留在这里万一老爷回来看到,这谢梵烟又能说会道,让老爷心软,重认了这个女儿,那日后这身为王府少夫人,未来王妃的谢梵烟,还不抢了自己一双儿女的风头,也未必会给自己这一双儿女带来什么好处,到最后没准自己这个继室她也少不了捯饬。
不能让这对父女见面,这谢梵烟以前就是老爷最喜爱的女儿。
自己好不容易才说动老爷今日出门,使老爷相信这谢梵烟是不安好心。
哼!
她休想。虽然不知道她忽然来谢家的原因,但她刚刚三言两语,不忘提她短命的娘给她的嫁妆,莫不是为了那些来的?
那更不可能。
想着,眼神闪烁不定,终于开口,“福伯,带少夫人和世子爷在园子里转一圈,便送客吧,虽然我很想留你们,但唯恐你父亲不喜,今日更是身子有些不妥,你们走了我也好请大夫看看。”
没想到连陈瑾瑜的话都不管用。
谢梵烟一着急,想说什么辩驳。
陈瑾瑜却走到她身边,使了个眼色,微笑道:“如此也好,容玉,我们走走吧?”
谢梵烟强迫自己沉住气,不可再强求惹恼了邵氏。深吸一口气,起身挽住陈瑾瑜的臂弯,绽放笑容,“好。”
邵氏看着那一双相携而去的背影,眼神阴郁。
在感受不到邵氏的目光的地方,谢梵烟主动放下手,与陈瑾瑜保持了距离。
陈瑾瑜似未发觉,依然从容坦荡。
“现在可怎么办,谢府这么点大的地方,我们就算来回走十圈父亲也未必会回来。”谢梵烟心里烦闷,不由得说了出来,虽然也并不指望陈瑾瑜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