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碧波起伏,朗朗青天映照地海水更加澄澈蔚蓝。碧波中海兽的身影时隐时现,空中盘旋的海鸟时而俯冲入水。海天相接处如一线,渺渺茫茫不知相去几千里。
河流汹涌着奔流入海,河海交界处被冲积成肥沃的三角洲,海底深处丰富的浮游生物翻涌上浮,为鱼类带来丰富的饵料,云集的鱼群又吸引了无数的猎食者贪婪的目光。天空中、陆地上、海水里,各种生物汇集于此,形成了一个相比河滩更加丰富、更加震撼人心,满是生机,同时也满是杀机的天然狩猎场。
麦冬家住平原内陆,她见过湖,见过河,却唯独没见过海。因为从未见过,所以一直对大海心向往之。巧合的是,她考取的那所大学正是坐落在一个风景优美的海滨城市。于是麦家人便商量着等她九月开学时早去几天,既送她上学,又可以全家一起度个假。
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见到大海时,不是在与家人一起高高兴兴地度假,而是一个人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长途跋涉数十天后,原本满心期望见到人烟,结果人烟没看到,却意外地看到她曾经期待在那个海滨城市看到的万顷碧波。
无数麦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生物都出现于此,有些全然陌生,有些似曾相识。
但尽管这里活跃的生灵千千万万,却唯独缺少她心心念念想要找寻的同类。
没有人烟,没有文明,长途跋涉几经艰难,这世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支撑她走出丛林,走出群山,沿着河流一直一直往前走的动力,从来只有一个——回家。
哪怕不能直接回家,至少找到有人烟的地方。有人烟的地方说不定就有回家的办法。
她在心里为自己建筑了一条长长的石梯,石梯的尽头便是家。旅途中每走一步就仿佛离家更近了一些,她一步步地数着,不管路上风景,不管前方苦辛,只管向前攀登。
曾经,她以为石梯的尽头是平原,平原有人烟,有文明,而最大的可能,就是符合咕噜身份的魔法文明。魔法都有空间魔法么?转换空间和时间的魔法,刚好可以帮助她找到回家的路。她甚至无数次地设想,进入人类社会后要怎样融入社会,怎样学习魔法。如果不幸自己的体质不适合学习魔法,她还要想方设法寻找这个世界最顶尖的魔法师,只要他能帮她回家,不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但是没有,没有人烟,没有魔法师,石梯的尽头不是家,而是一望无垠,宽广地令人绝望的大海。她所设想的一切成了笑话,她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成徒劳。而且,现在即便她再想往前走也没办法了,因为前面已经没有路。
内心建筑的石梯轰然崩塌,一点点碎为齑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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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大一片的“水”,蓝色的,清澈的,既不像“河”那样奔流不息,也不像小水坑那样死水一潭。与前两者相比,它既沉静又活泼,水面像风中的树叶微微起伏摇晃,却不像河流那样一直汹涌向前。而且,它那么大!大地即使它使劲踮高脚尖,即使它跳起来,也看不到“水”的尽头。
当看到这一片“水”豁然出现在眼前时,它本能地感觉到一丝雀跃,像看到火焰时一样的雀跃,仿佛它曾经在其中遨游,那是它的领地,它是领地的君王,它的权威不容任何生灵挑衅。
几天不准下水捕鱼不准玩耍的禁令早就让它憋闷地难受,所以当看到这一大片“水”,它丝毫克制不住自己,欢呼着就往那一大片“水”跑,想要立刻跳进去好好玩耍一番。
但一股突如其来的情绪像一根牵在心脏上的线,心脏被倏地勒紧,疼地它无法呼吸。这疼痛阻止了它的行动。
它转过头,寻找疼痛的来源,这才发现少女不知何时已落在了它身后很远的地方。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哪怕有只小野猪好奇地从她身边跑过,恶作剧似得甩了下身体,将刚刚沾上的满身泥浆甩到少女身上,她也毫无所觉。
它的视力很好,即使相距几百米,仍然将少女的动作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像是凝固在那一大片“水”中的某一点,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海风吹着她的t恤和一个月下来长了不少,已经齐肩的头发,几缕发丝被海风吹到脸上。但她没有任何反应,不管海风如何逗弄,依然一动不动地屹立在那里,仿佛一座石雕,已经独自屹立在那里几千年的光阴。
咕噜从未见过她这种样子,这种让与她心意血脉相连的自己也难过地像要死去的样子。这幅样子让它茫然无措,甚至无法像上次那样拍着她的肩,安慰她别哭,因为潜意识里,它清楚地知道,即便它这样做了也没有用。而且,她没有哭,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眼里泛出雾气,事实上她仿佛凝固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心底传来的疼痛让它知道,她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地让它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只能任疼痛蔓延,深入血液,深入骨髓,深入早已被掩藏和遗忘的记忆。
那几乎已经被遗忘的,只剩下一丝模糊的感觉埋藏在血脉深处的记忆,在被少女铺天盖地绝望思绪影响到时,像两个具有相同频率的物体靠近,自然地引起了共鸣,那些记忆也如海底的浮游生物沉渣泛起。
咕噜恍惚中进入一种莫名的境地。它忽然忘记了此时身在何地,它觉得自己还是一颗蛋,一颗只能被动地感知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