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在山洞待了七天,白天跟雪人们一起去白石山采石烧石灰,洞口放上恐鸟爱吃的野果嫩叶,晚上回到山洞休息。但七天来,除了一头误入的珊瑚角鹿,再没有其他动物造访过山洞。
这时天气已经相当暖和,几乎所有南迁的动物都已经折返,大地重新变得生机盎然。
麦冬见到了珊瑚角鹿,见到了镰刀牛,见到了许许多多在冬季来临前消失现在又重新出现的动物,却唯独不见恐鸟一家的踪迹。
她甚至抽空去了最初发现恐鸟一家的地方,却只找到它们去年夏天留下的旧巢的残迹。
她心里空落落的,有种跟朋友约定好见面,时间到了对方却没来的失落感。但事实上,恐鸟自然没有跟她约定,它们不是人,不会说话,哪怕再怎么有人性,也是跟她完全不同的物种,也不会有她这样矫情的思绪。
第七天夜里,恐鸟还是踪迹全无,麦冬辗转反侧了半夜,恍惚间甚至觉得,去年那几个月的温馨相处是否只是她自己的错觉?于恐鸟而言,她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同,与珊瑚角鹿、镰刀牛一样,不过是自然中平平常常的一种动物罢了。所谓的温馨,或许只是她在寂寞环境下的移情,因为寂寞,所以将平常的相处看得太重,但对恐鸟而言,那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段日子。
麦冬越想越觉得这就是真相,躺在石床上,眼里忍不住泛出酸意。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眼泪又快要落下来时,狠狠地揉了揉眼,小声地骂了自己一句,“矫情!”。
她从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初中高中的毕业聚会上,许多女同学抱着哭成一团,她却愣是没啥感觉,心想各种交通工具那么发达,就算一时分开,想见也总能见着,有什么好哭的。
可是,这里不是交通发达的二十一世纪,这次离别也不是“想见总能见着”的后会有期。
这一别,就是永别了。
这个世界的一切一切,都再也见不到了。
所以才会比以往多愁善感,心情起伏不定,为了一点小事就想落泪。其实,恐鸟怎样看待她又有什么所谓?喜欢她也好,将她当成寻常飞禽走兽也好,那段一起相处过的日子真实存在着,她曾从中得到过快乐,那么只要记住当时的快乐就好,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烦恼都源于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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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一大早醒来,麦冬盯着因失眠造成的黑眼圈爬起床,愣愣地坐了一会儿,直到听到雪人们在洞外搭的临时帐篷里发出起床洗漱的声音,才长舒一口气,走出山洞,加入雪人的队伍,一起在小湖边洗漱。
春水青碧,还泛着凉意,水中能看到各色鱼儿游动。麦冬定定地看了会儿水里的游鱼,最熟悉的银鱼、黑白鱼和胖头鱼都在湖水中自在地游动。
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初正是小溪里的鱼缓解了她的食物危机。她还记得黑白鱼鱼腥味很重,胖头鱼刺少肉嫩但同样味腥,银鱼个头小但无比美味,当然,这是生吃的味道。后来终于有了火,于是除了银鱼,她再也没有生吃过其他种类的鱼,黑白鱼和胖头鱼也能用调料和烹煮方式变得很美味。
不只是鱼,所有她接触过的这个世界的事物也都是如此,从陌生到熟悉,从试探到征服,从手足无措到驾轻就熟,就像婴儿,从初生时的只会啼哭,到会爬会走,最终能够无畏地行走于前方路途中。
虽然前方的路途似乎更加平坦,但还是会不时回望曾经走过的崎岖坎坷小路。
而现在,这条更加平坦的路出现折点,一条依旧平坦,一条充满未知。
她选择了后者,因为,后一条路的尽头可能就是家。
将凉丝丝的湖水撩到脸上、手臂上,沁凉的水似乎涤净了心底的一切杂念,麦冬只觉得脑袋从未如此清醒过。
她望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景色,看着雪人们忙忙碌碌又要开始一天的工作,看着仍旧没有恐鸟踪迹的深山密林,最后,将目光投向被群山遮挡住的大海的方向。
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坚定地走下去吧。
洗漱过后,麦冬就和咕噜踏上返回的路程。
部分雪人继续留在这里采石烧石灰,还有一部分,则与麦冬一起将这七天的工作成果运回北岸。这批石头和石灰运过去,就可以正式开始建造房屋了。
临走前,麦冬叫来负责采石工作的雪人,让它留心附近,如果有恐鸟的踪迹,就让运输的雪人通知她。虽然这样吩咐,但她已不像来时那样抱着强烈的希望了。
能再见到恐鸟一家自然更好,见不到……也就罢了。
世事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
运输石灰的木筏从海边经水路运到对岸,有咕噜保驾护航,一路顺风顺水,偶有不长眼的海兽,很快便被咕噜收拾掉。经过一个冬天的海上猎杀,咕噜对付寻常海兽的效率非常之高,早已不是过去的水平。
但这不说明就可以高枕无忧,海路运输不是那么简单的。即便只是在非常靠近沙滩的浅海,即便风平浪静没有海兽攻击,小小的木筏也不足以载动千万斤的重物。不过幸好,这个问题在出发前就已经被解决了。
在早前的魔晶研究中,咕噜虽然没研究出取暖的法子,却误打误撞研究出增加浮力的法子。将魔晶处理后按一定规则嵌在木筏上后,木筏四周一定范围内的水体浮力大大上升,这就相当于减轻了物体的重量,因此即便木筏上装满沉重的石块石灰,吃水深度仍然不会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