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夕被乌烈带了出去,可她守在门外不愿离去。她的直觉是对的,晏的眼疾很奇怪,他方才的行为也很反常。难道,是师父的药粉有问题?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叫她背脊生出一股寒意来,但转瞬便被自己否定了。师父有什么理由要害晏呢?这绝无可能的!
等了半晌,屋内并无什么大的动静,也不见晏出来。正当妘夕忍不住欲叩门时,乌烈冲她摇了摇头。妘夕幽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小帐。
夏末的天气依旧炎热,只是到了夜晚温度却降得很快。妘夕将自己整个人裹在薄薄的毯子里,脑子却一片混乱,从白天到傍晚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这一天假倒休出诸多烦恼来。
很多人都没有回帐,而是在赫羊城内夜宿不归。妘夕不知怎的又想起了琪琪格娇媚的笑声和桃色极速旋转的舞衣……
“琪琪格是三哥的女人,你可别抢哦。”洛元的话又不是时候的跳将出来,妘夕翻了个身拍拍自己的脑袋,“难道酒还没醒么?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辗转反侧到子时,正在迷蒙之间,忽闻帐外一阵急促的拍门之声。妘夕吓了一跳,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啊?
披好衣裳,妘夕将散开的头发用一束发带随意绑在脑后,打开了门。
帐外立着的人竟是八王子!他正气呼呼地鼓着那张已然肿胀不堪的小脸,见了妘夕嘴角一咧,也看不出是哭是笑。更为夸张的是,洛元的手里竟还抱着一床被子,肩上还驮着个不小的包袱。
妘夕见了哑然失笑,“八王子这是打算要玩离家出走么?”
“什么玩?小王这次可是认真的!”洛元说完便掀了帘子入了妘夕的独帐,一边大声嚷嚷道,“那地方小王是再也不能住了!”
“哎,你——”妘夕看见洛元将被子往她床榻上一扔,整个人就躺了上去,吃惊地瞪大了眼珠子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八王子,你……你不会打算睡到我这里吧?”
“小王正有此意。”洛元将鞋子脱掉,爬到床榻上抱住柔软的被子,然后抬眼将四周打量了一番,“墨,你这里真好,又大又干净!你人这么好,不会介意让我睡几晚吧?”
妘夕尴尬地笑了一下,立在那儿傻了眼:我怎么会不介意?
可是,她要如何开口拒绝呢,看这阵势小八都已经自来熟地将她的床榻占为己有了。呆了半晌,妘夕才呐呐回应了一句,“这个,恐怕耶木师傅……”
“墨,你可别跟小王提这不合规矩,拿耶木老头来压我,你只消说,你收不收留我?”洛元扮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来。
小八随青豫回来之后,却发现牙苏那个混蛋已经恶人先告状,虽然最终结果是各打五十大板,牙苏也没讨着便宜,和他一样被罚面壁三日静思己过。但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火啊,明明是那个死断袖先来招惹的,凭什么叫他面壁?面壁就面壁,还罚一天只能吃一餐饭,这还了得,耶木老头明显针对他嘛。
“你的伤怎么也没好好处理一下。”妘夕顾左右而言他,看着眼圈乌青眉眼带伤的洛元,心里生出几分愧疚来。说到底,小八也是为了她才和牙苏发生冲突的。
“青豫叫疾医来看过了,也敷过药了,将小王包得像个独眼龙,我才不干呢,扯了!”洛元伸出右手看了看又笑道,“倒是墨包扎的甚好,十分妥帖。”
妘夕想了想,从药箱里翻出一个锦盒,将里头的绿荷膏取了出来。舀了少许在指尖,对洛元命道,“坐直了,别动。”
上完药,却发现洛元身子一歪,扑倒在锦被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冲她摆摆手,“好困啊,小王先睡了。”
妘夕无计可施,也不知洛元是真睡着了,还是故意装的。反正无论怎样,她今晚是没法睡觉了。轻手轻脚抱起自己的毯子,妘夕落坐于书桌前,一手捧起医书,一手挑了挑几欲熄灭的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