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的,她有件事必须要去做,但是又希望有人知道,有所变化,甚至,她希望有人阻止她。”
高昭然声音稍低,忽然呢喃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并没有再说话,柔朗的日光恍惚刺眼,她抬手虚虚的遮住眼睛,微微仰头,露出她洁白修长的一截颈子,在颈项和锁骨间,衣裳半遮半掩一小片暗影似得胎记。
慕颜夕瞧见了,脸色狠狠一变,僵的动弹不得,她蓦然望向萧墨染,却见她也是一副暗藏惊讶的模样,可萧墨染终是一言未发,只淡淡朝她摇摇头。
慕颜夕慢腾腾将手里的紫砂杯放下,杯口到杯底漫延着碎裂开的细细痕迹,两长一短,茶水洒了一茶几,在她细白手指间沾上些许茶色水痕。
高昭然回神,看见她俩的反应又是一愣,“干什么?你们的表情很奇怪。”
慕颜夕状若无意的俯身凑过去拿纸巾,目光却死死盯着她的胎记,她不想让高昭然察觉,视线停留并未太久,捏着纸巾将手上的茶水擦拭干净。
她说:“降头师,你去对面住一个人多单调,我叫幽魅来陪你。”
高昭然立刻拒绝,“不用不用,你那手下跟幽灵一样,走路没声儿背后没影,我根本都感觉不出她在哪儿,闷成那样怎么陪我聊天,嘿嘿,放心,你的便宜我怎么会不占,明天我就回去收拾行李,反正就是在那屋子里睡觉,大不了我闷了白天多来找你。”
慕颜夕定定的看她,眸色乌黑乌黑,藏着几分复杂难明,轻易的答应了,“嗯。”
高昭然愈发觉得慕颜夕奇怪,萧墨染还算正常,可老妖精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说话。
她在这里待着莫名其妙,隐约的尴尬气氛似乎慢慢延伸铺展,弥漫了整间房子,她瞧瞧萧墨染,再瞧瞧慕颜夕,还是决定暂时闪人,好在刚才买了一堆用具在,也不怕没得做闲着,她跟两个人道别,提起袋子走到玄关换鞋,赶紧闪出去。
慕颜夕一直到她出去都没抬头。
萧墨染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腕,微凉的温度透过青翠玉珠漫延到她仿佛霎时间冰凉入骨的肌肤上,烫起淡淡一层浅红。
她清透的声音凝着几丝细微颤抖,那样微不可查,“高施主……是否时日无多。”
慕颜夕定定的看她半晌,浓密长睫乌沉沉的,如同水色沁染的流光,明明青天白日,阳光温暖,却仿佛空寂的涌进大片大片黑暗,遮挡的暗无天日。
她慢慢点了点头。
萧墨染吐息平缓,“可有解。”
慕颜夕僵硬许久,又摇摇头,“没有。”她停顿一下,说:“我遍阅九瑶典籍,又跟着乌见尘那么多年,几乎已经很少有我不能解决的事情,可是她……她的变化太多,我已没有办法。”
慕颜夕叹口气,“我大概猜着整件事轮廓,不过还欠缺关键,只带到她的族里或许才能将一切解开,我虽不能现在解决,不过去了她的族里可能会另有转机,若是不去,年后一过生辰,她就二十九,纵然没有人来找她,也活不过三十。”
萧墨染蹙眉道:“高施主究竟被甚牵连,寿数竟如此之短,如今盛世太平,不似古时天灾人祸家国战事,多有因果天罚,高施主……”
她蓦然一怔,低声重复,“因果,莫非高施主,便是应验了因果循环所报。”
慕颜夕说:“你还记不记得她胳膊上那个黑色的刺青,也不是纯正的黑色,好像黑里面泛着一点青,刺了一条三爪真龙。”
萧墨染了声。
慕颜夕眸光越来越冷,似铺天盖地的冰霜雨雪,“就是它。”
时间似乎不经过,转眼已到除夕。
成都罕见的下了好几场大雪,一连十来天,时小时大,却一直没停过,佛道交流大会在突如其来的纷飞降雪中被迫中止,那些出家人连夜赶回,大雪并未封山,但路依然不好走,他们是出家人,所居的寺庙庵堂又不在四川,虽不在意世俗的节日,但到底不能在其他地方停留时间过长。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为什么,每个道观庵堂寺庙都有留下弟子,一共八个人,没有跟随者师父回去,还留在青玄观里。
高昭然这些时候日子过的很舒服,自从那天奇怪的散场,慕颜夕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跟以前相比简直是改善太多,不能说千依百顺,可她一些偶尔的要求她竟然都答应下来,放在往常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高昭然性子脾气多少和慕颜夕有相似的地方,从来不知道见好就收,她也不关心慕颜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现在能压迫就多多压迫,错失良机那该多后悔。
一大早,高昭然就拽着萧墨染出去采买,除夕夜辞旧迎新,怎么也要过的热热闹闹,丰盛的晚饭必不可少,还有炮仗对联大福字,她这儿该有的都没有。
原本慕颜夕提议去饭店定,结果被高昭然一口驳回,过年要的就是这红火劲,去外面订饭多没诚意。她很不客气把慕颜夕一个人撂在家里,拉上萧墨染匆匆忙忙出门。
世上永远没有最能逛街的女人,只有更能逛街的女人。
明明只是去个超市而已,可俩人离开三个多小时还没回来,都十点半了,慕颜夕心里复杂烦扰,许多事沉甸甸的压着,又谁都不能说,于是就更烦躁,一上午阴沉着脸。
门铃响。
慕颜夕脸色愈发不好看,懒懒的过去开门。
外面站着两个熟人,叶纯白和沈凝,叶纯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