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阴冷一笑:“此次阏氏生王儿时,单于并不在王庭。王儿出世不足一个时辰,本太后就前去看望,竟然发现靖侯爷已在帐中。侍女回报,从阏氏作动开始,侯爷就一直守在帐外。神情极为紧张,不安,像是在等自己的孩儿一般。”
军臣眼眸微颤,冷道:“看来太后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
太后坚决道:“单于要本太后死,本太后断不敢求活。只是若诬陷本太后杀死阏氏的两个孩儿,本太后死也不服。阏氏与侯爷的交情非比寻常,如果阏氏的两个孩儿并非单于的血脉,那阏氏又怎会让他们存活。她毒杀自己的孩儿来嫁祸给本太后便顺理成章,望单于明察。”
军臣哈哈大笑而起:“阏氏与侯爷的交情非比寻常?太后说一说,不寻常在何处?他俩又如何在朕的王庭苟且?如果阏氏的孩儿是侯爷的,那他俩必然是在五月笼城祭天前行苟且之事,那些日子,侯爷日日在朕身旁,阏氏夜夜在朕怀中,朕倒想问问太后,他俩是何时行事?”
太后面容微颤,月桐与刘莫寒一事只是她的猜想,生死关头只好孤注一掷:“单于不要忘了阏氏被追杀至青海时,是侯爷接回王庭。他俩在路途中必行了苟且之事。”
军臣看向律璟,律璟作揖道:“末将一直跟随阏氏娘娘,路途中绝没有看见娘娘与侯爷有任何越矩之举。路途中有众多将士在旁,单于可以随意盘问。”
军臣冰冷地凝视太后:“太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后脸色大变,默默无语,双眼隐隐浮起了绝望。
“阏氏的王儿是朕的骨肉,太后难道想说阏氏毒杀朕与她的孩儿,意图嫁祸太后?那朕想知道,阏氏因何事如此痛恨太后,恨到要用自己的孩儿陪葬?”
呼洐姿跪爬到军臣面前,痛泣道:“单于,臣妾与太后真的是冤枉啊。臣妾伴随单于十三年,臣妾对单于绝无二心。只是阏氏,她对单于何时曾真心真意?臣妾妒嫉她,怨恨她,但也万万不敢对单于的王儿下手啊!”
军臣冷喝道:“你不敢?小雪儿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呼洐姿震愕一瞬,萎靡地瘫软在地。
太后猛然呼道:“事已至此,单于必定容不下本太后。但六王子和六公主之死与本太后绝无关系。单于若要把此罪名强加到本太后头上,本太后死不瞑目。”她的面容阴戾,比这严冬寒夜更令人冷入心扉。
军臣直勾勾地瞪住她:“太后对钩吻应该不陌生吧?”
太后冷哼道:“本太后不知。”
“是吗?朕的母后是怎么去世的,太后应该最清楚。钩吻,断肠。若每日服用少量,毒素在身体累积,慢慢地,四肢麻木,全身无力,言语不清,心如火烧。最后,身体抽搐,口吐白沬,呼吸衰竭而亡。太后照顾了朕的母后三年,这些症状太后是再熟悉不过。”
太后强撑起满脸的波澜不惊:“本太后自是熟悉,姐姐受病痛折磨,做妹妹的心痛如焚。单于如此说来,姐姐是因中毒去世?”
军臣猛地一捶龙案:“不错,母后中的毒就是钩吻。太后难道会不知钩吻?”
太后冷笑道:“单于难道暗指本太后毒害姐姐?单于有何证据?若单于着意要往本太后头上扣莫须有的罪名,难道就不需要给逐鞮,逐鞬和呼洐王一个解释吗?”
军臣嘴角抽扯:“解释?哼,难道不是呼洐王要给朕一个解释吗?来人,把太后和左夫人带下去,关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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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臣看着油灯,灯光在他的眼眸中闪动起一片锥心的惆怅。他用手撑额,脑子如千年树根,交错纠缠,凌乱不堪。
胡耶送上一杯马奶:“单于,夜深寒凉,喝杯马奶暖暖身子吧!”
军臣静默了许久:“传桑苗来。”
桑苗颤颤地跪在地上:“单于万安!”
军臣冷清地问:“阏氏在侯府养病时,侯爷待阏氏如何?”
桑苗哆嗦地回道:“回单于,侯爷每日都会来陪娘娘用膳,或是午膳,或是晚膳。用完午膳,天气若放晴,侯爷就会与娘娘在府中走走。”
“侯爷给阏氏送了什么生辰贺礼?”
桑苗垂首回道:“侯爷给娘娘送了一座冰雕,一碗长寿面和一个长寿包。”
军臣略有诧异,蹙眉道:“冰雕?是侯爷亲手做的?”
“奴婢不清楚,奴婢站在远处没听到侯爷与娘娘的对话。”
军臣一挥手:“下去吧!好好照看阏氏。”他心中悠悠地默念:冰雕,长寿面,长寿包?表弟,你该不会真的对月儿起了心思?
军臣负手慢慢地走出庐帐,帐外深寒刺骨的冰冷慢慢抚平因暴怒而激荡的血液。
“胡耶,明日一早发信给呼洐王,右贤王,右谷蠡王和靖侯爷,要他们立即前来王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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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律璟骑马巡视王庭时,来到阏氏营帐。看见在院子中的文叔,眼角隐隐浮出了暗示。
文叔向侍女交代了几句,道:“将军这么早就巡视王庭,真是辛苦了。何不来坐一坐,喝杯马奶暖暖身子?”
律璟下马:“那就有劳文叔了。”
律璟坐在木凳上,文叔接过侍女拿来的马奶给律璟奉上。律璟接过,在文叔的耳边若有若无的轻声低语:“太后直指侯爷与阏氏娘娘有染,怀疑王子公主不是单于的骨肉。娘娘要小心应对。”
文叔一震:“老奴知道,谢将军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