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的人生活得连在汉帝国统治下的时候都不如,不过他们还是满怀希望,梦想一旦突忽独立成功,彻底地赶走汉人,就可以过上美好的日子。可是如果如张锐所说的,只怕赶走汉人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既然前是狼后是虎,还有什么好卖命的?
达须边思考,边和张锐交谈,自然将心里话说出。张锐也顺势引导达须的思路,渐渐地二人越说越合,越说越觉得近乎。到了中午的时候,达须激动地唱道:“两匹马走在一起,因为路是一条;两个人说在一起,因为心是一条。”
张锐知道这是草原上的非常古老的一首名歌,他在帝大读书时,也曾在听人唱过,这首歌正好表达了自己现在的心情,于是依着达须所唱的曲调接着唱:“两个人共尝一个痛苦,痛苦只有半个;两个人共享一个快乐,快乐就是两个……”
张锐动情地高歌,嗓音高亢嘹亮。达须的声音更加响亮,紧接着乌兰悦耳的女声也加入其中。三人的不同的嗓音,混合后更觉优美动听。到后来,张锐部下和跟随达须一起前来送行的利西族人,都放声高歌起来。歌声响彻云霄,歌声成了他们共同的语言。这时他们之间,没有了相互歧视,没有了敌对情绪,全都成了心意想通的朋友,全都沉浸在美妙音乐中,快乐洋溢在每一张脸庞。
一曲完了,达须用真诚的眼睛望着张锐道:“虎哥,小弟想与您结拜兄弟,还望虎哥不要嫌弃小弟。”
张锐闻言跳下马来说:“太好了,当日为兄与迪西大哥结交,在战场上没有时间行结拜之礼。今日就算五弟不提出,为兄也会提出。”
达须也跳下马,拉着张锐的手道:“虎哥,弟今生能认您为兄,再无憾事!”
张锐一拳打在达须的肩膀上,说道:“好兄弟,为兄能认你为弟,今生也心满意足。”
张锐拉着达须的手走向一处山岗,乌兰也跟随在他们的身后。三人踏雪而行,乌兰身上的红披风在白雪中分外夺目。
到了山岗之上,张锐与达须一起面向东方跪倒,对着远方的群山遥拜。在他们行拜之时,乌兰又唱起了著名的歌谣:“太阳照亮的山岗,太阳是金黄的,山岗是金黄的,满山的牛羊也是金黄的。光明磊落的人,眼睛是透亮的,心灵是透亮的,朋友的心也是透亮的。青枝绿叶的树上果子多,清澈见底的水里鱼儿多,水甜草绿的地方牛羊多,光明磊落的心地朋友多……”
在悠扬动听的歌声中,张锐此刻没有半分利用达须的用心,他已经将达须认成了自己终身的兄弟。在歌声中,张锐感觉自己远离了世间的奸诈和险恶。在歌声中,张锐寻找到了真正的快乐和友谊。张锐在心里默默祈祷着:苍天和大地,愿您们永远保佑我能有此刻的真诚与快乐吧,为此我愿意相信您们的存在,我会永远将您们供奉在我的心中,您们永远是我的真神。
结拜的仪式完毕后,张锐对达须说道:“兄弟,为兄要辞别了,今后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只要通知为兄一声,为兄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达须含泪答应,也说道:“望虎哥别望了草原上也有一个您的家,有空的时候也常来家里看看。”
张锐拥抱了一下达须,说道:“兄弟要记得找人带口信给迪西大哥,让他千万小心,不要对任何人说与我结拜的事情。平日要多骂为兄几句,最好表现与为兄有深仇大恨一样。”
达须吃惊的道:“虎哥你的意思是说大哥有危险?”
张锐微微摇摇头道:“我们是敌对的两方,如果结拜的事情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怕没有什么好结果,所以应当多加注意才是。只要我们的心里是彼此相敬的,就是被骂上几句也无妨。”
达须不安地说:“您的部下都在山下看着呢,也知道了您与我结交的事情,万一他们之中有人去告发您,您可怎么办呢?”
张锐轻拍达须的肩膀说:“为兄的情况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主张。大不了我对长官说与你结交是假,弄粮食是真。再说一些辱骂你们的话,也能混过去。还有为兄的家族在汉帝国还是很有势力的,就是有人想诬告为兄,也要想想后果。为兄现在只是担心迪西大哥的处境,他为人太直了一些,为兄怕他一时起了性子,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张锐既然已经将达须认成自己的兄弟,当然不会再去想陷害迪西的事情。张锐现在只想尽量提醒迪西,不要让他被自己设的圈套所害。张锐并不知道此刻迪西已经不在人世了。
达须听张锐所言,也觉得有理,便说:“虎哥,您有勇有谋,弟相信您可以避过祸事。正如您所说,大哥的生性直爽不懂变通之道,的确容易出事。弟回去后,立刻派人去大哥那儿通知他,让他按照虎哥您的意思办。我们可以在口头上互相攻击,而我们的心却永远在一起。”
张锐见达须这样说,才放下心来,又转头又对一直望着自己的乌兰说:“乌兰妹妹,为兄这就走了,以后为兄有机会就来看你。你想要什么礼物,但说无妨,下次为兄来时一定给你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