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还是在凤凰台住了一晚,第二日天还没亮,她就被齐帝唤醒,一起回了宫城。
她拐得皇帝一宿未归,果然少不了李太后一顿训斥,又罚她抄金刚经一百遍,在一个月之内。
她抄得昏天暗地的,后来还是齐帝看不下眼,帮她抄了大部分,可她拿着那些纸,这明显就是齐帝的笔体,他那么会模仿,就不能写得象点她吗?
徐知诰笑笑,“拿去吧,没事。”
眼见得限期将至,她硬着头皮把那叠纸交了上去,李氏挨张看着,中途颜色一变,她暗暗心惊,李太后最后把那叠经放在一旁,面沉似水。
“皇后,你还真是命好。”
她不知如何接口。
李氏心中不免叹息,整整一百遍,差不多有八十遍都是齐帝抄的,若不是她知之深详,当要怀疑那皇帝的废寝忘食都是假象了,累成那样,还要替媳妇抄经,堂而皇之的使用了自已的笔体,这要表达的意思是很明白的。
李太后叹了口气,她如今最亲近的两个人,她视为下半辈子倚靠养子,和她身旁这个甜甜叫她皇祖母的小孙女,一个和这女人血脉相连,一个对她情根深种,也罢,她也许终究是妥协,只是早晚的事。
李氏竟然没追究,就算她过关了,她很意外,后来又听李氏提起,她的堂妹任杏芳留在齐主后苑终究是不合规矩,年底之前一定得出宫。
这虽是提出了,可是态底是很缓和的,她的惊诧都有点掩不住了。
她想,不过,任杏芳的事还是要早做决断,拖下去终究不是个事。
她回到瑶光殿,问了任杏芳,还想不想和程尧佐过下去,若是不想了,她就想办法让他们和离,给她更觅良人,任杏芳眼泪汪汪的,却还是斩钉截铁的点头。
她叹,这分明是依依不舍的,却还是狠了心肠,也罢,事已至此,她就差人请来了任明清,让他去和程尧佐谈和离,任明清一头雾水,他对这个女婿还挺中意的,只是这是皇后提出的,万般不愿也只能应承着。
任明清临时走又提了提他的职位,自打上次他出了事,就一直赋闲在家,终日无所事事,他还是想能出仕。
任桃华头疼的说,我跟你和皇上说说,大伯父,成与不成,也不一定。
任明清乐得眉花眼笑,皇后既说了,那是跑不了的。
第三天头上,程尧佐就来宫城来求见她。
她见了他,每见一次,她都觉得她的堂妹实在是找了个好夫婿,世族子弟中的翘楚,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让人油然而生好感,若是任杏芳与他分开,便能嫁下一个,十有□□还是不及程尧佐的。
所以在程尧佐言明他不愿合离的时侯,她让任杏芳与他回去.
她对程尧佐说若是实在过不下去,就别勉强了,她会为任杏芳另择佳婿,也对任杏言说,曲折别扭了那么多年,还是坦诚相待吧。
了结了这桩心事后,她听说齐帝为那个姓种的小宫娥匹配了人家,送出了宫,心里更是一块大石落了地,看到那个种时光,她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忧虑在心头,十分古怪,她总觉得自个不是杞人忧天,除去了这个心腹大患就好。
她不知道,此时,因为这个小宫女的离去,齐帝与清虚国师就发生了一场争执。
“你还记得多少事?”清虚道长终于问了一句。
徐知诰淡淡的道不多,他那一世的记忆断断续续的,他夺了杨氏江山,记得他立了宋福金为后,景迁少年早逝,他后来恢复了李姓,建立了南唐基业,励精图治,与民休养,却壮志未酬身先死。
“这个种时光,你和她命中当有一子。”
徐知诰没什么意外,嗤笑一声,“那又如何,你事事预测□□,却可曾算到朕被你炼的丹药害死?“
清虚道长叹了口气,“那是贫道学艺不精,惭愧之至,只是天地万物草木蝼蚁,皆有命数,你命数错乱,实不宜再动,你一意孤行,到时可不要再怪罪贫道。”
徐知诰笑道,“国师曾救下景迁,朕铭感五内,命数一说,也不是绝对,国师若是得闲,不妨精益道行丹术,莫要把眼光局限在朕的后苑才好。”
齐帝即是如此说,清虚道长也是有些修行的人,便宣了声无量佛,没再多语。
徐知诰步出了宫殿,外面正在下着雨,他走了几步,晁公公赶过来给遮上伞,问道皇上可乘车舆,徐知诰道朕想走走。
深秋,一路上风雨飘摇,已是冷风侵衣,徐知诰却是不觉,只是思绪翻飞。
他逐了种时光出宫后,就时常做恶梦,一连几天的,都是同样的梦,那么清晰。
因为这个小宫娥种时光,她与他情意断绝,犹如陌路,种时光生下一子,景迁却病逝,她受此打击郁郁寡欢,一病不起,最终香销玉殒,弥留之际他问她可有心愿,她只求他在史册上抹除了她存在的痕迹,不入皇陵,独葬任氏祖坟,除此别无所求。
他悲恸欲绝,却点头依了她。
她去后,他朝夕悲悼不能自恃,霸业雄心野心勃勃,俱化为泡影,不但挥剑自宫惩戒自已,而且迷上了修习道术,除了日常政务,便是炼气食丹,他想成仙得道,上天入地再续前缘,只是他寝食俱废,身体每况愈下,丹毒积重难排,只好死于非命。
他魂魄飘荡,在地府几百年,却难觅芳踪,只余凄凉。
冰凉雨点打在他的脸颈,他从荒凉的情绪中醒过来,眼见得面前的瑶光殿,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