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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
一队车马来到洛阳城下,守城的军卒很快就打开了城门。
他们沿着御街疾驰,进入皇宫之后,转道直奔上阳宫。
李裹儿没有莽撞行事,她先打听到了武则天在观风殿批阅奏章,并未休息,才一路狂奔。
遣唐使的事情,她当然知道。
说实话,李裹儿也见过那遣唐使,好像叫什么真人,确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的颇为儒雅。
不过,她却颇不喜欢。
但武则天非常喜欢!
事实上,大凡老太太,都会对小鲜肉比较欣赏。
更不要说那粟田真人确有几分才学……武则天能宠爱张易之兄弟,对这个来自异邦的粟田真人,自然也非常好奇。赐进徳冠,加紫袍,麟德殿内赐宴,可谓极尽恩宠。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使得那鸿胪寺对遣唐使极为重视。
“皇祖母,皇祖母!”
李裹儿一进提象门,才靠近观风殿,就大声呼喊起来。
空荡的观风殿外,冷冷清清。
但她知道,在她走进观风殿之后,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内侍张大年匆匆走出大殿,迎上前来。
“道长,恁晚前来何事?”
“我要见皇祖母。”
说着,李裹儿便高举金牌。
张大年见状,不禁苦笑。
也不知道当初武则天是怎么想的,赐了一枚金牌给李裹儿,使得她出入宫禁,旁若无人。
“圣人正在批阅奏章,道长要见圣人,还请安静。”
“我知道,我一定安静。”
李裹儿跟着张大年走进了观风殿内,那大殿里灯火通明。
位于大殿正中央的一座雕花香炉里,腾起袅袅青烟,弥漫着一股龙涎香的气味……
武则天正依在榻上,手捧表奏阅读。
而在丹陛下,上官婉儿也正在抄录着什么,估计是明日要朝议的事情。
“皇祖母,不要怪罪兕子哥哥。”
李裹儿一进门,就不管张大年刚才的叮嘱,大声喊叫起来。
张大年白眉蹙动,看着李裹儿颇感无奈。
他了解这位出家修行的公主是什么脾气,无法无天,却又天真烂漫。说她无法无天,她敢一把火烧了自家姐妹的家宅,敢冒着抗旨的罪名,陪杨守文一路跑去剑南道,还历经多次战事,绝对是无法无天的典范;说她天真烂漫,则是她有时候会把事情想得非常简单,甚至很幼稚。但也正是这简单和幼稚,甚得武则天所喜。
不过这一次……
张大年也很好奇,杨守文又惹祸了吗?
上官婉儿的手一抖,险些写错了字,抬起头来。
她和杨承烈之间的关系,对武则天而言已不是什么秘密。
这一次,杨承烈去了北庭,本来上官婉儿也想跟着。但武则天身边确实离不开她,就把她强行留下。
所以,上官婉儿对杨守文的事情,更是格外关心。
武则天蹙眉,坐直了身体。
她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李裹儿,诧异道:“裹儿,发生了什么事,青之回来了吗?
朕到现在还未有他的消息,又怎会怪罪他?
他,惹了什么祸事?”
“皇祖母难道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
“哦,那没事了,裹儿告退。”
“站住!”
武则天厉声喝道:“裹儿,休得耍花招,说吧,那杨兕子又惹了什么祸事出来?”
李裹儿闻听,顿时露出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皇祖母,兕子哥哥被人欺负了。”
“哈!”武则天笑了,一旁上官婉儿和张大年也笑了。
你家那位是什么脾气,你难道不知道?自他进了洛阳,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儿,却未曾听得,他被人欺负。不过,这也让武则天产生了好奇,笑着道:“那你说说看,他怎么被人欺负了?”
“皇祖母,裹儿先和你说一件事,你不要生气。”
“朕免你无罪。”
“皇祖母,有这样一户人家,家境很好,也很富裕。
又有另外一户人家,不识礼数,粗鄙不堪。粗鄙的人家里,出了一个人才,被家境好的人家看重,对他非常关照。可那个人却把这种关照当作理所当然,在富贵人家作威作福,甚至连富贵人家的家人,也受到了欺负……皇祖母,你说这人可恶不可恶?”
“当然可恶!”
武则天脱口而出。
一旁上官婉儿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偷偷看了武则天一眼。
“皇祖母,裹儿要说的事情,其实就是这么一桩事。
倭国……”
“裹儿,朕已同意倭国表奏,改名日本国,以后不可再称之倭国。”
“可他们,就是倭人,一群粗鄙之人。”
“哦?”
“裹儿对倭人并无意见,也没什么交集。
皇祖母欣赏那遣唐使什么真人,裹儿也不觉得有错。皇祖母爱惜人才,天下人皆知,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裹儿却觉得,皇祖母对他们太好了,以至于这些粗鄙的倭人,竟肆意妄为,欺压皇祖母的子民……鸿胪寺非但不管,还帮着他们。”
武则天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她扭头向上官婉儿看去,却见上官婉儿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