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们!—— ”
盈光伫立船楼露台,轻装袍弁,挥剑指挥道:
“—— 斗子弩!火石榴箭!三百米!放!”
霎时号灯起落、鼓角争喧,盈光手下全部战力—— 一艘楼船、一艘斗舰、三艘铧船—— 齐刷刷舰首对敌,一字排开,艏弩齐射,几十支火石榴箭啸然抛去,九成打在裴泥筏上。炽霰军“火石榴箭”可不是普通“火箭”:寻常所称“火箭”,实为一般弓弩箭矢,仅于箭镞绑缚引火之物,点燃射出,焚敌营帐、器械、粮草、船舰;“火石榴箭”则是在箭镞后面串联火药包,可以纵火、爆燃、施烟,威力巨大,往往两三矢命中即可毁沉一条走舸级小船,最利水战。冰筏上偶人多由被服、草木、柴火扎成,天寒物燥,一点即着!
水战百略,莫如用火;偏偏盈光自小喜欢放火,从他守卫雍都之战即可了然。是故裴泥筏上偶人、弃物有意密集堆放,腾地着起火来,弃舟登筏的敌兵一下子尽堕火海!冷民烧着了头巾、衣服,野人烧着了头发、胡须;冷民哭爹叫娘喊情人,野人唔哩哇啦听不懂;近水的不顾一切跳了河,远水的摸爬滚打无奈何。追兵前锋,至此折损三成!
“……我舰伺于筏后,以冰筏作掩护,藉砲弩之利,露头一条,打他一条!……”
五船依计而行,逆流驶近裴泥筏—— 仍处敌军弓弩射程之外—— 所有弹力床弩、捻力床弩、捻力砲卯足了劲,将许多火箭、石弹、陶弹、油瓶、油罐、沙土袋、碎石袋、杂物袋雨点般打向筏上、筏侧的敌兵敌船——
—— 可怜无数野人困聚冰筏一线,船只损毁,寒江包围,火舌缠身,进退不得,攻守不能,合兵无力,分兵难开,只好一味被动挨揍,随便一弩一砲便能杀伤多人。只见那火箭助增火势,油瓶油罐火上浇油,陶土弹破片纷飞,碎石袋天女散花,石弹、沙土袋、杂物袋“乒乒乓乓”、“噗噗嗵嗵”打中裴泥筏、打翻打碎野人舟—— 那些野人船脆的尚好,砸个洞、砸两截、砸开花,赶紧冒水沉底完事;就怕偶尔来个结实点的,一砲上去没能砸烂,却砸得整条船像个跷跷板一样蹦翘起来,船上野人们“哇哇呀呀”弹子儿似地抛飞满空,恍如一群疯狂躍水的跳鲢!
须臾烈火淌溢扩散,循破船烂木烛遍河面,瞬渲成一派烟焰涨天、河水尽赤的凄惨景象;冰坝火墙,断水横江,荆洄水道彻底封死。目睹此景,白赤忠乃向盈光进言道:“殿下,敌军已无追击再战之余力,而我方兵少船寡、弹药有限,恋战下去并无意义。以白某愚见,不如早行退却,回去护航百姓为好。”
盈光犹豫不舍:“眼看打到这一步了,主动在我,白兄不想完败敌军、生擒驭女?”
白赤忠道:“禁军有句俗话:‘战局顺利,必有问题。’野人再蠢,驭女再外行,冷民可不是吃素的,摩柯末更不是吃素的。白某总感觉……”
“殿下!”船艉忽然炸来一声尖叫:“敌船!下游出现敌船!”
“什么!?”盈光大惊失色,慌忙转身持窥筒望去—— 堰江塞河!二十余条炽霰形制斗舰—— 打着摩柯末旗号的中型斗舰—— 堂堂然刺破筒中透镜、直扎盈光眼球!
“糟了!”
“怎么办?!”
“大家都别慌!”
“殿下快看!他们往下游去了!”白赤忠喊道。
“下游?!”盈光方寸大乱:“糟了糟了!糟了糟了!舒玉!舒玉!—— ”
“殿下快看!”白赤忠又发现新情况:“冰筏那儿不对劲!”
“又怎么?”盈光焦头烂额地扭头观眺回去。这次捅破透镜直戳他眼珠的不是敌舰了,而是火船!野人顺流放来的几十条载火快船!—— 这这这—— 这是驭女的主意还是冷民的主意还是野人自己的主意啊?!竟然祭出“火船攻势”这等随机应变、因势利导之计!?
“火船!有火船!”盈光吓得喊哑了嗓子:“快!顺水满帆!一字纵队全速回撤!准备钩拒!火船来了!”
盈光守雍都守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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