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呢,林中忽然升起一支响箭,“啾”地一声升到天空又爆开了,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果然有埋伏,纪纲心中想着,便顺着响箭的方向看去,见林中闪出一个人来,那人身后也也不见带着什么队伍。来人是个愚鲁的壮汉,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袄,并不带冰刃,双手拢在袖子里踱了过来,一双厉眼上下打量来人,很快就定在了席婆子的脸上。
席婆子却并没有给那汉子什么好脸色,翻了翻白眼,哼了一声,撇嘴不阴不阳地说道:“哟,这大雪天的,这不是陈管带么?这大冷天的,还要您守在这里啊,你那些个手下也太不懂事了吧?要是冻着了,病倒了,那谁来担待啊?咱们私邸的护卫可全赖您呢。嘻嘻嘻!”
汉子似乎也知晓席婆子是在讥讽自己,咧嘴干笑了一声,也不接话,却瞥了瞥她身后的纪纲,神色严厉,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儿,忽然问:“嗯?怎么还带着个男人?这是谁啊?嗯?”
席婆子见汉子抓着把柄就要发难,却不以为意,又翻了翻白眼,鄙夷地瞟了他一眼,却把脸转开了说话:“哼哼,这些用不着陈管带你操心,你管好你的林子就成了。哼,老婆子我虽然是个女人,可还是懂规矩的”,说着席婆子冷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张靴掏笺,拿到汉子跟前展开了晃了晃:“陈管带,可瞧见了么?这是王妈妈亲笔手书的回执,王妈妈早就应承了的,还轮得到你操心?”
席婆子口中的“王妈妈”本是元朝宫中的一个假厮儿,因容貌俏丽,扮起男子来极有姿容,换成女装呢,也是风华万千。元朝被灭,宫中人物尽皆流落在外,秦王朱樉听从江湖术士裴仪山的建议出动府中所有线人,将他们一一收罗了过来,为自己所用,这才成就了如今秦王遍布天下的情报网。这个王妈妈就是那个时候进了秦王府的,极讨秦王朱樉的好,而后建了这么一座私邸,无论是十三行省的“木咕噜”,还是私邸周围的护卫、密探,不管你是负责收罗女人、银钱或是田产,其实统统都归这位王妈妈打理,是秦王身边最得用的一个人。秦王就藩之后,原想将这么一个密探网迁往封地,可又想着秦晋之地毕竟距离应天太远,要收集有用的消息、挟制得用的官员极为不便,这才将王妈妈留在了栖霞山。
那汉子瞧了瞧靴掏笺,见果然有王妈妈的印信,自也不敢多说什么,红着脸喘着粗气呆了呆,旋即转身就拿起脚走了,又重新隐入了丛林里。
席婆子得意的一笑,朝地上狠狠地唾了一口唾沫星子,大大咧咧地带着纪纲等人便径自去了。
众人又走了一阵,穿过两旁密密匝匝的林子,前方竟出现一块开阔地,眼前瞬时就豁然开朗起来。只见在这块开阔地上面朝饮马池、依山建着一处并不大的两进小院儿,院子后面的山上覆盖着一层山林灌木,林子上面又都覆着一层白雪,将这块开阔地、将这个两进小院围在了中央,极有情趣,风景秀雅。
站在这如画的美景跟前,众人都不禁有些痴了,万不料这栖霞山里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天堂一般的去处。
席婆子也不说话,更不敲门,来到小院门口径自推门而入。这小院儿竟然不仅没有门吏,更不落锁,也真是稀奇。纪纲跟在席婆子身后进了小院的大门,只见院内狭小,却收拾的十分干净齐整,四周空地中间留着一条青石小路直通正堂。席婆子却不入正堂,反从西边的一处小道饶过正堂到了内院。内院除了一处绿瓦正房外,各有东西两处厢房。地面不大,十足一般官宦人家的两进小院儿罢了。
席婆子刚刚将纪纲等人引至正房门外,却在这时,正房的门“吱嘎”一声打了开来,从里面又踱出一名窈窕“女子”来,打量着众人说道:“哟,席婆子?!你来啦?!王妈妈可听得心都焦了,就想看看你信中所说的前所未有之上货是个什么样子”。
这人一出声儿,却把众人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个女人?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嘛。纪纲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这才看出这涂脂抹粉的“姑娘”,其实是个男儿身。只是这男子,怎会如此模样儿?纪纲看了想笑,噗呲一声,忙又忍住了。
那人见有人出声,脸色悠然沉了下来,顺着声音看过来,待瞧见似笑不笑、亭亭而立的纪纲时,却又顿时露出诧异和欢喜得神情,两眼都放出光来,从上到下不住打量纪纲许久,竟暗自吞了一口口水,方笑着问席婆子:“席婆子,这位相公......这位相公生得好生俊俏啊,嘻嘻嘻”,说着竟捂嘴羞怯地笑了起来,许久方缓过气来,仍是一副娇羞状:“不知......不知他姓甚名谁啊?来这里作甚?”
席婆子看着纪纲满脸作呕、尴尬难言的神色,想笑却又忍着住了,干咳了一声掩过去:“咳咳咳,嘻嘻嘻,这......这位相公名叫纪纲,禀过了王妈妈,说是可以带他过来见见,看看是不是可以留用之人。”
“哦——”,那人做作地长哦了一声,笑眯眯地又回头看了纪纲两眼:“瞧着这么俊俏,想来定是很有用的了,嘻嘻嘻。”
饶纪纲在江湖摸爬滚打十数年,早历练得刀枪不入,此时见了这人疯言疯语,也都不禁红了脸。更别提身后那几个从“铜雀台”买来的姑娘了,又是诧异又是好笑,互相交换着眼神,憋着气忍着笑,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似的。
那人领着众人进了正堂,只见正堂正中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