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木的族群恐惧得瑟瑟发抖,头熊壮着胆子硬挺在前面,呜咽了几声,半低下头,这是退让的意思。
“老规矩。成年的公熊全部杀掉。未成年的公熊全部阉割,抓回去当奴隶。不要伤到母熊,她们还要为江辰们生儿育女!”青熊妖森冷地看了一眼族群,举起刀,发出生硬嘶哑的人声。
青熊狂潮般地涌上来,屠杀开始了。
“呲啦!”牛皮营帐被撕开,一队天精杀气腾腾地闯进来。不由分说,几十个磨盘大的拳头轮番击向江辰。
江辰守在闰木前方,身形不动,一掌化刀削去。天精惨叫连连。一条条手臂断落在地,额上彩绘也变得殷红如血。
“让我来!”一个异常雄壮的天精怒吼道,双臂排开众人,额头彩绘蠕动,化作深灰色。
江辰也不多废话。面对他挟带风声的巨拳,同样一拳迎上。两拳交击,悄无声息,天精瞪圆了眼珠定定地看着江辰,额上的彩绘由灰转黑,一阵夜风透过营帐的大窟窿吹进来,天精化作纷纷扬扬的粉末,四散飘飞。
其余天精发出惊惧的叫喊,额头彩绘纷纷变成幽黑色。江辰暗暗称奇,这些天精虽然面无表情,但额头的彩绘却会随着情绪变化,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痛苦时彩纹发红,愤怒时会变灰,恐惧时又转成黑色,
待会江辰倒要生擒几个俘虏,好好研究一番。
虽然心中惊惧,天精们还是前仆后继,纷至杀来。江辰仍旧安坐于地,一圈接一拳毫无花巧地击出,每一拳蓄满法力,重若山岳,一个个天精惨呼哀嚎,化作齑粉。
凄厉的吼叫声同样在草原上空回荡,闰木的族群倒在血泊中,包括闰木身强力壮的兄弟,没有一个活口。所有的母熊都被掳获,闰木和几头瘦弱的小公熊被青熊的利爪按在地上,他浑身颤抖,睁着惊恐的眼睛,望着青熊粗壮锋利的獠牙不断接近,热呼呼的腥风喷在阳物上。
他听见悲楚的呜咽声,眼角余光瞥过,他的几个姐妹瑟缩在草丛里,呆呆地望着他。
白森森的獠牙合上了,鲜血喷溅而出。
“痛!好痛啊!”他痛苦尖叫,双腿剧烈蹬踏,意识渐渐模糊。“如果”昏迷之前,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如果,江辰也是头母熊,就不会承受这种痛苦了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犹如昙花一现,隐没入精神深处,连闰木自己也忘却了。后来,他被充作青熊族群的奴隶,忍辱偷生,饱受欺凌。再后来,他无意中吞食灵果,力量变强,神智大开,又在一处沼泽中觅得妖炼石碑,得悟天熊吞月**,最终妖功大成,报仇雪恨,屠光了青熊一族。
但这个痛苦时一闪而现的念头,始终不曾消失,像一枚深埋在记忆里的种子。直到天壑异变,种子被阴阳法则唤出了新芽。
闰木躺在营帐中,眼泪缓缓流出。他业已明白,当初那个想逃避痛苦的念头,才是变性为女的关键。
“你有两个选择。”江辰缓缓地对闰木说道,“第一,我替你湮灭这个念头,抹去这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此法简单安全,但只能令你变回天壑异变前的样子,无法令残肢再生。第二,将此念转化,由逃避变为强烈的抗争,或许能使你阳物重生。但此法异常凶险,稍有不慎,你就会精神崩溃,彻底变成一个疯子。而且即使功成,你也会精神受损,妖力衰减。”
“第二个!”闰木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要留个种。”
“你想清楚了么?”江辰不解地道,“这样的乱世,妖力衰退意味着随时可能丧命,留种又有什么意义?”
闰木闷声道:“我的族人都死了,江辰要为他们留个种。”
此时,地面忽然剧烈颤抖,帐幕映出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身影。
对方还未近身,山岳般厚重拔峭的气势就压得营帐无风自动,大地隆隆作响,仿佛天要撑破,地欲塌陷。
“我就是要留个种。”闰木低沉的语声,哪怕天崩地裂也压不灭。
江辰细细品味着闰木内心不可动摇的执着,心中不自禁地生出一丝怅惘。
这一份执着,有热烈,有单纯,也有可笑和愚笨,唯独没有深思熟虑的隽智。
留个种又能如何?天地破灭,战火纷飞,闰木能活下来?他的孩子又能活下来?
但这些闰木统统不会去想,也不会在意。
这样简简单单的执着,江辰也曾经有过。但时光带走了热烈、单纯、可笑和愚笨,换来了千锤百炼的隽智。如今,江辰也只有从闰木的精神世界中,体验那些江辰曾经有过的东西。
到底是时光带走了它们,还是江辰亲手埋葬了?
心镜变得明灭不定,江辰倏然心中一凛,闰木的情绪透过弦线,已经影响了江辰本体的心情。
这就是**之道最凶险之处,犹如双刃剑,既可操控人心,又难以避免地受到对方情绪的波及。稍有差池,反会动摇自己的精神世界,令心镜蒙尘,怀疑自江辰。
域外煞魔的**之道,很可能便是迷失本性的结果。它们之所以对玩弄人心乐此不疲,其实是被**之道操纵了。
“好,江辰答应你。”江辰默然片刻,心情复杂地对闰木道,“让江辰看一看你的执着。”
弦线玄妙颤动,时光倒退,光景不住变幻。闰木重新回到那一刻血腥杀戮的草原。
牛皮营帐轰然倒塌,被一只大脚踩在上面,碾成碎屑。这个雄伟如山的天精低头俯视着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