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和钱智商虽说上下级，但也算是个平等的朋友。明摆着小田应聘的角色不是普通群众角色，对她、对钱智商，我觉得都没什么益处。我现在知道了内情却不说，是不是对朋友不够意思？
我想了一阵，决定来个折衷，试探她一下，如果她明知是何等角色却仍然坚持要演，那我就什么也不说，甚至祝贺她一下。
如果她毫无所知，那我就假装无意地把实情告诉她，随她自己做什么决定，这应该不算管人家的闲事吧。
她很快就从台上下来了，看起来还很高兴，显然已被通过录取了。
这也自然，她那个长相，别说是演供那些大兵、将领消费的军妓，就是演李师师那样供皇上消费的名妓，应该也够了——暂且不提演技。
她朝这边过来了，我正准备跟她打声招呼，她却先说话了：“晨主任，今天你好像不那么忙了啊？”
小田还记得我，我倒也欣慰：“是啊，今天已忙过了，暂时没事。我看你刚才到台上了，是应聘做群众演员么？”
“是啊，反正我也没什么事，不知怎么想‘触电’了，哎，刚才我看你跟那个导演助理谈得挺热乎的，你们熟吧？”
我心想，她主动跟我打招呼，原来是看和我与于助理“挺熟”，要不还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和我打招呼了。
现在国人办事，总想走关系，抄近路。
不过，要讲走关系，钱智商可肯定比我强多了。但她现在却想通过我走，那就是有可能是钱智商不赞同她来演戏，不帮忙。
我得搞清状况，随机应变。
“也是才认识，工作上有联系。他跟我唠了拍片的一些事，还有招聘演员这类业务。”
她的态度更热情了些：“这样啊，那他透没透露这回招聘的群众演员要演些什么角色啊？刚才没好意思问，怕人家误会我挺挑拣的。我毕竟是头一次参与这个，啥经验都没有，要是能早点知道，可以提前做些功课，在场上就能发挥得好一些。”
看样子她对角色一无所知。我心想，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提前做些什么功课？难不成去亲身体验体验妓女生活，增加点感性认识？
那你给钱智商的打击力度，可远胜那一记响亮的耳光了。
我决定告诉她实话，把她直接吓退算了，便说：“于助理跟我说了，这回招的角色很单一，就是演那个——那个军妓，就是在营帐里跳跳舞，陪陪睡，长得好看些就行，对，还要不在乎脱、裸、露什么的。这个，妓女么，总归得有这方面的镜头。你没注意吧，来应聘的，男的，岁数大点的女的，都是马上就给打发走了。”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没想到角色的性质是这样的，同她的美好想象大相径庭。
我也对自己破坏了她的演艺梦感到有点抱歉。不过，对朋友和朋友在意的人，总该说实话，尤其是他们不知内情时，这是一种义务。
不过，她却没有像我想的那样，“这样啊，那我就算了吧”，被吓走了，而是略一踌躇，却这样说：“晨主任，你能不能去跟他们说说，给我换个别的角色，就是那种不靠脸蛋、身材，真正能展示些气质、演技什么的角色，我可以尽最大努力去演。”
“我当然可以去说说。不过，你怎么不找钱总呢，他要去说说，绝对比我说管用。是他和陈导商谈的合同，他又是这里的一号领导，陈导不会不给他面子的。”
“可是，他不同意我拍电影！”她有点恼火地脱口而出。
哦，果然不出所料，钱智商当然精明，看来根本不希望她进那个是非不断的圈子。上回拍电视剧，用“草台班子”这个理由推了她，这回不知用的什么借口，我真想知道。
现在这事明朗了，我可不会帮她去说好话，就算我施展三寸不烂之舌，真能把那个陈导忽悠住了我也不干。
“这样呀，那我也不好去说话了。小田啊，依我看，那就算了吧。演电影也没啥意思，什么隐私也别想要了，你又不是专业学院毕业，又没什么后台背景的，出不了头的。听钱总的吧，他不会错的。”我甚至有点推心置腹地说。
“什么呀？他就是自私！自己和那个姓苍的一直在演什么驸马、公主的，明晃晃地找了个小蜜情人，我想去演电影，他就说三道四地阻拦，真是州官能放火，不许我点灯！”
我吃了一惊，原来她还在意钱智商和小苍的事呢，那她这回要来演电影，是有赌气和报复的成分了。
我赶紧说：“不是这样的，他和小苍那就是工作上的关系，也就几个月才扮那么一次。而且，人家小苍现在也有恋爱对象了，就是钱总的助理，这事大家都知道。钱总就是不喜欢你来演电影，不会有别的意思。”
她冷笑着说：“他是你领导，你当然要帮他说话了。他要真考虑我的感受，就应该和那个姓苍的彻底断了。到那里边驸马、公主的，真是为工作，骗谁呢？好吧，不帮我就算了，好像我只能依靠他似的。走着瞧吧，她能演公主，我还能演皇后呢！”
这后面的话，当然是针对苍井溢的。
我早就觉得她这个人跟小苍的温柔、理性没法比，跟她实在无法可讲。
钱智商的麻烦，还是他自己解决吧，我可不想掺合进来，趟这个浑水，于是，勉强笑着说：“好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这件事，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吧，别赌气决定事。”
跟小田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