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点坐立不安,明知自己是胡思乱想,根本不可能,但还是禁不住要往这方面想,其实,这是内疚的一种表现。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轿夫找上楼来了。平时他们是不会上来的,这回是有事,秉报下我让他们办的事情。
钱福说:“回大人。小的们把那孩子送到了附近的郎中家,向他讲了大人的意思,他也是尽了全力去治,只可惜回天无力,花了半个时辰多,各种办法都用了,孩子也没救活。大人留给郎中治病的银子,他却坚决不收。小的们揣度大人的意思,转给那孩子的娘了。”
我点了点头,表示很赞许。
一天之内亲历两起死亡,不同的类型——虚拟角色和活生生的游客,殊途同归。我的心格外悲凉,一时竟说不出话。
“大人,那这位客官——放在本店,实在,实在不太方便,既是大人邦内的朋友,是不是请大人——”这时,店老板吞吞吐吐向我询问老单遗体的处置。
我知道他的意思,并没有怪他太性急。一具尸体放在店内,当然要大大影响他已不太景气的生意。可是,老单的死因不明,靠我这半瓶醋的水平又根本没法搞明白,怎么办?
我又想了下,不管是需要从外面找个“法医”进来查验,还是找当地的官府仵作,都不方便在这里操作,不管怎样,还是把老单先运回吉祥客栈再说吧。
“马上会运走的。你打发个伙计,到下边帮我找辆车吧,钱我会多付他的。”
老板一听,这个影响生意的事马上就可解决,立刻就应道:“感谢大人体谅小店难处,小的马上就让人找。”说着就到一边吩咐伙计去了。
我又看了下老单,心想把他的东西先清理下吧,只是我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也不知别人物品栏的东西我能不能拿到。但一摸他的衣袋,就找到了东西,掏出来一看,有一堆铜板,七八十枚吧,如果在现实世界,会觉得挺沉的。还有二两银子,是他为这次吃饭特意兑换的?他应该知道我的钱有的是,可还是——我想不下去了,又是一阵难过。
最后掏出的是我们那份“护照”,对折着的,打开一看,夹着一张纸,上面用毛笔写着的——竟然像是网址的一串字母数字组合,虽然前面没有三个w,但懂点互联网的人常会将之省略的。
我十分困惑。这明显是他特意要带到里面的。因为现实世界的这类东西,无法带到虚拟世界,他只有把这些组合硬背下来,然后到里面再找个诸如测字先生这样的人,讨或买了纸笔写下来,费这么多的事他还要这么做,只能说明这事很重要,在客栈他说的“有些眉目了”就是指这个?
不过,再重要也得等我出去后再说了。我把护照和这张纸头都揣进怀里。至于这银子和铜钱,我想了想,把店老板喊了过来,让他算下老单的账。他使劲摆手说:“人都死了,还要什么钱呢?何况还是大人的朋友,算了算了。”
我坚持说:“不行,一定要付,否则这位朋友到了阴间也不会安心的。”
见我态度非常坚决,他这才过来,从那堆铜钱里数着拿了些,说:“大人真了解朋友啊,这位客官,确实每次来,账目都结清的,是个好客人啊。”等他把钱拿走,我用一块手帕把剩下的包起来,也不知道以后如何处理。
车还没有到,眼下也没有什么事可做了。我失神地站在酒桌前,目光茫然,过了阵子,才意识到这就是我曾坐过的那张桌子,可不是么,不远的地方我留下的那首诗还在。不过,此刻我毫无心绪再看。
转了下目光,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是的,再看看,感觉墙上好像有点空了。对,是有片空白,紧接着,刚才好像才起动的大脑挂上了档,意识到为什么感觉不对劲了——
是的,这空白的地方原来是有首诗的。而且,不是普通的诗,而是这里面的一个厉害角色戴力也认为不一般的诗!
我立即凑到墙边细看,这一看,更感到困惑不解。按理,这种粉墙写上墨字,墨迹是会渗入墙面的,很不容易完全消除掉。用刀刮倒是能刮掉,可是会留下刮痕。即使用石灰再粉刷,也不太容易完全盖掉,而且新灰在旧墙总会有痕迹。可是现在这块墙面,一点看不出刮或刷的痕迹,和周围墙面完全融为一体,就像从来没有题过任何诗句。
难道我又穿越到从前了?那我的诗为什么还在,这先写的诗倒没有了,难道是这里的时空发生了局部的混乱?
还有,老单找这个店、这个位置与我喝酒,是不是真和那首诗有关?
这时,一个酒店伙计匆匆跑上楼来,跟老板说车已到了。
一直守在旁边的钱福、侯吉不等我吩咐,就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搬运起老单的遗体,我则在当中小心地扶着腰部,一起把他抬到了酒店门外等着的一辆马车上。
“今天也不会有事了,你们两个回镖行交差,明天再过来吧。我不坐轿了,跟车回客栈,送他一程吧。”我吩咐完两个轿夫,上了车,坐在老单的身旁。两个轿夫向我欠了下身子,抬着空轿走了。
车子向客栈方向走去,这段短短的路程,我百感交集,一个个念头走马灯似地在头脑中转着,到了客栈,我却想不起来自己曾想过什么,只是再度感受到一种苦涩的滋味。
这个时候,客栈里只有两个夜里值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