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闻到淡淡的药香。他睁开眼,入眼的是青色的床幔,他下意识地活动了活动手脚,全身虽然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所有的伤口都已经被仔细地包扎过了,屋内的熏香似乎也添了些宁神调息的药物,只觉得丝丝萦绕在鼻尖,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舒爽之感。

何晏之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上他的脑海之中,窒息般的痛苦真真袭来,叫他喘不过气来。他正茫然地坐着,房门被轻轻推了开来,一个侍从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汤药。他瞥了一眼何晏之,眼神冷淡至极,面无表情地说道:“你醒了?把药喝了吧。”

何晏之愣愣地看着他,眼前这个侍从相貌平淡无奇,脸色枯槁,他从未见过,但是神态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之感,叫他有些手足无措。

那侍从显然有些不耐烦了,把药碗放在桌上,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晏之,道:“还能动吧?自己过来喝药。难道还要叫我喂你不成?”

何晏之微微拱了拱手,道了句“不敢”,却依然坐在床上纹丝未动。

侍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嘲讽之意:“怎么?怕药里面有毒?”他的眉峰微微一挑,灰败的脸上尽是不屑一顾,“放心吧。殿下想要你的命不费吹灰之力,何必还要用这些手段。”

何晏之笑了笑:“殿下自然不会害我。但是西谷大人却是恨不得剥了我的皮啊。”他冲那侍从一抱拳,“不知殿下如今可安好?还请小哥帮在下通报一声,不知殿下是否愿意见我一面?”

那侍从目不转睛地看着何晏之的笑容,神情莫测,许久,淡淡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殿下身份尊贵,岂容你想见便能见得?”他冷哼了一声,“既然殿下留你的性命,西谷大人自然不会擅动你。你不必如此疑神疑鬼。”说罢,拂袖而去。

随着“呯”的一声关门声响,何晏之呆呆地看着微微震动的木门,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虑来。这侍从神情举止如此高傲,必然是杨琼身边服侍的人,只是杨琼素来喜欢容貌出众的人,昔日在擎云山上,连那些哑仆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颜色,如今却留一个如此相貌普通的侍卫在身边,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如此几日,都只有这个侍从前来服侍,送药送饭,甚至上药换药,都不假他人之手。此人虽然态度冷漠,举止傲慢,但也算是尽心尽力。何晏之心中不免有些感激,每次见到对方也是笑脸相迎,道:“承蒙小哥多日照拂。在下感喟于心,但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那侍从眸光微转,俱是冷意:“关尔何事?”

何晏之讨了个没趣,不想那侍从接下来越发冷若冰霜,每日到来更是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两人四目相对,好不尴尬。何晏之素来是好脾气的人,倒也不在意对方的倨傲和疏离,只是觉得那年轻侍从的脸色越来越差,短短几日,愈发觉得形容枯槁,终于又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哥可是生了病?怎么近日来如此憔悴?”

侍从冷笑道:“你倒是会无事献殷勤。”言毕,转身便走,待到门口处,又回头看了何晏之一眼,只那一眼,顾盼间眼波流转,和他的相貌十分的不匹配。何晏之只觉得胸口一滞,只听那人道:“你倒真是个好人,还有心情管旁人的死活。”

何晏之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了这位小爷。此日之后,便再也不见这侍从来,只换了一个青衣的小厮来给他送药送饭。幸而他现在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再不必上药,那小厮每次来也只是恭敬地放下饭菜和汤药便走,并不停留片刻。久而久之,何晏之倒有些想念起那个傲慢的年轻人起来,便问那小厮:“之前服侍我的那位侍卫小哥哪里去了?”

小厮毕恭毕敬地站着,道:“回公子,奴才不知。”

何晏之又问道:“你可知他叫什么名字么?”

小厮又摇摇头:“奴才不知。”

何晏之问来问去,对方的答复永远是“奴才不知”四个字,于是只能泄了气,挥了挥手叫对方下去了。他如今已经可以下床慢慢在屋子里走动,但是屋子却被铁锁锁住,何晏之有时往外探了几眼,也只看到重重的守卫。他明白,杨琼余怒未消,想必是把他拘禁起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样幽闭的日子他还要过多久,更不知道杨琼何时才愿意见他。

『只要宫主不杀我哥哥,晏之愿意一生追随宫主左右,为奴为仆,任凭驱使,至死不渝!』

他想起那日在杨琼面前发下的誓言,想起杨琼当日的决然,又想起安期稚嫩的小脸,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昔日温情只怕此生难再,便是在雁蒙地宫中三人的天伦之乐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何晏之伤怀了数日,身上的伤也好的极慢,大约是因为灰心之故,伤势竟又隐隐有了反复。这一日清晨,他刚刚起床,屋子便被人大力推开,瞬间涌进了一队手持利刃的甲兵。领头的何晏之只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是西谷连骈身边的近卫。只见他一挥手,厉声道:“动手!”

话音未落,一群人遍涌上前将何晏之的四肢都压制住了,这一刻,何晏之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砧板上的肉,真正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他瞪着来人,大声道:“西谷连骈要杀我?我要见殿下!”

那近卫上前便甩了何晏之一记耳光,道:“闭嘴!再聒噪!割了你的舌头!”

何晏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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