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红/袖楼的大门口便传来了巨大的敲击声,有传令兵在那里齐声高喊着“开门!开门!”紧接着,是钝器撞击木门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要将整栋楼都震塌了。
沈碧秋负手立于堂前,他狭长的眼睛扫了一眼红莲,淡淡道:“去开门。”
红莲低低道了声“是”,纤手提起罗裙,施施然走到门前,就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数十名士兵已经一拥而入。西谷连骈一马当先冲了进来。他环顾四周,盯着红莲看了一会儿,脸上阴晴不定,许久,才了然般笑了笑。他并没有同红莲说一句话,而是漠然地走过垂着首的女子身边,一步一步朝沈碧秋走去,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对方:“尔布谋之深,叫人叹服啊。”
沈碧秋拊掌而笑:“连骈兄果然胆量超群,竟敢第一个冲进来,难道就不怕我布下罗网,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西谷连骈冷笑道:“闭嘴!谁与你称兄道弟?”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直直指着沈碧秋的面门,厉声喝道,“沈碧秋!殿下现在何处!”
沈碧秋缓缓走上前了半步,眼角微微上挑,却顾左右而言他道:“连骈兄的记性真是差呀。我记得当年连骈兄初到京师,为了求得一官半职,在岐王府门口一连徘徊了十数日,一站就是整整半日,怎么赶都赶不走。那时候的连骈兄可是低声下气得很,见到在下时更是毕恭毕敬,三番四次恳求在下将你引荐给皇长子殿下。”他轻叹一声,仿佛是在回忆着往事,声音低缓而柔和,“不过是八年前的旧事,连骈兄这么快便都忘了?想来你我也算是同为岐王殿下效力过的人,如今却要拔刀相向,实在是世事难料哪。”
西谷连骈紧握着手中的剑,连骨节都开始咯咯作响,他几乎是想一剑将眼前的人劈作两半,终于还是咬牙道:“亏你还记得殿下待你的旧情。你背主弃义,与刘氏暗度陈仓,如今又来惺惺作态。”西谷连骈冷笑一声,“又何必欲盖弥彰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赫连沉舟,昔日渤海国主赫连勃勃的第八子,是不是?”西谷连骈眯起眼睛,“真是难为你在忍辱负重多年。杨玲珑想必也是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会与你勾结一处罢。”
沈碧秋淡淡道:“连骈兄如此投石问路,可是想试探我与岷王之间的交情?”
西谷连骈仰天大笑:“杨玲珑里通外族,为了储位居然与渤海残部暗中勾结,皇上岂能容她?”他把剑一横,“待我砍下你的人头送到京师,扳倒刘氏,再助殿下立储继位!”
然而,西谷连骈的剑还未落下,剑势已经被人从右侧生生挡住。他手臂微微一震,只觉得这股内力强劲而熟悉,心中一凛,回眸看去,却见何晏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的身侧。何晏之此刻的面色颇有些苍白,连鬓角都沁着冷汗,他咬紧了牙关,低声道:“西谷大人,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他挡在沈碧秋的身前,用力压住剑身,对西谷连骈道,“此刻你若是动了手,只怕永远都见不到宫主了。”
西谷连骈的瞳仁微微一缩,看看沈碧秋,又看看何晏之,切齿道:“你们竟敢拿殿下来要挟我?”他此刻虽然声色俱厉,手中的剑却缓缓放了下来。
何晏之只管定定地看着沈碧秋:“你竟然还在陈州?”
沈碧秋微微笑道:“晏之,我们多日未见,你难道不该问问我身上的伤好了没有么?”
何晏之努力晃了晃头颅,那一日的情形历历在目,此刻见到沈碧秋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心中却是说不明的悲喜:“你知道地道的出口对吧?”他追问道,“所以你一直在守株待兔?”见沈碧秋依旧含笑不语,何晏之拔高了声音道:“收手吧,哥哥!你已经害得子修如此,他如今恨你入骨,你与他已经再无可能,为何还要执迷不悟?你告诉我出口之处,速速离开此地。”他向身后瞥了一眼,似乎是在说给西谷连骈听,“我已与九黎族有约,就算是拼上西屯的全部兵力,也一定要护你平安离开陈州。”
沈碧秋的面色却骤然沉了下来:“我不过在此等候我的妻儿,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哪里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他冷声道,“晏之,我倒还没问你,我那孩儿现在何处?你难道没有带着他先从地道里出来?你把他们母子撇下,又充什么多情?”
西谷连骈听得疑窦丛生,疑惑地盯着何晏之,心中暗道:莫非是殿下抢了沈碧秋的孩子才得以脱身?沈碧秋之妻远在江南,难道也已经来到陈州?他又想到赫连娜布拉敏乃是赫连博格之女,回来东屯也是情理之中之事,只是若真是如此,自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如今正是千钧一发之际,一步之差,西北的整个平衡便会被打破,自己数年来的苦心孤诣便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沈碧秋的这番话让何晏之惊恐不已,他只觉得沈碧秋大约是已经疯了,于是上前两步,贴近沈碧秋的身畔,压低了声音恳求道:“哥哥,还请你给子修留一点颜面。这样的事,这样的事……”他实在是说不下去,只是握着拳道:声音轻若蚊蚋,“若是声张开去,你叫子修何以立足于天下,何以面对世人?你真心要毁了他吗?”
沈碧秋淡淡道:“你终于肯开口叫我哥哥了?我以为你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他伸手握住何晏之的肩膀,用力之大,似乎是要握碎对方的肩胛骨,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执拗的疯狂,语